采访嘉宾：卢杰长征空间负责人

　　采访者：刘倩 雅昌艺术网编辑

　　雅昌艺术网：中国艺术市场发展到如今，画廊行业是否应该催生一个行业协会的出现呢?您对国外的画廊协会了解吗?有没有什么借鉴意义?

　　卢杰：画廊协会的建立是非常有必要的，它是一个国家、地区和一个行业的成熟度的表现，如果说中国现在还没有这个协会的话，只能说中国的画廊行业历史比较短暂，现在还处在适应、开拓和求生存以及了解这个行业的过程中。在中国的画廊中，大部分还是初级从业者，还在学习中，此刻我们是否达到这个程度，我还在怀疑。但是如果能够尽早促成这样一个行业协会，当然是一个比较好的事情，但我觉得这是一个非常艰难和复杂的过程。我也曾经在工作中的某一个时间点上想应该有一个画廊协会的存在，尤其是看到海外的画廊行业协会在很多工作中能起到很大的作用，就会有这样的感受。例如香港、韩国、日本等各地的艺术生态和条件不一定比我们好，但是博览会却很容易做起来，事情做的很顺利;但我们却恰恰相反，中国大陆艺术市场中有那么大的机遇和气候，而中国的博览会的发展却是如此的艰难，真的很不容易，想到这样的状态就会很郁闷。例如几年前我们在为海外画廊来中国参加艺术博览会而游说的时候，他们就谈到税收、审查、进出口、服务等问题，我们如何有这么一个成熟度让他们很放心很舒坦的来冒一次险?因为新兴市场都是冒险，是一种长期的投入发展才有回报的行为;如果连这些政策和基础条件的发展都很困难的话，这些好的国际画廊来中国都是很有障碍的，那时候我就会油然而发说：“你看人家韩国画廊协会就能如此强势的有效的使社会的职能部门和国家的政策导向对艺术事业去理解和支持，从而能让这些艺术事业做的特别好，特别顺。在很多政策支持上特别优惠，这样他们在国际上就有竞争力。”那么，中国社会发展到现在这个程度，在政治、经济、贸易、金融等很多方面都如此的强大、成熟和自信，我们怎么能够理清楚这里面很关键的一些行政环节，有些事情一个人或者一个机构去做是做不了的，所以行业就呼吁应该有一个协会有一个团体的出现，以集体的呼声去解决问题。

　　雅昌艺术网：那画廊协会的建立过程中存在怎么样的问题和麻烦呢?

　　卢杰：一个是中国发展之快，有很多复杂的东西没有办法被消化，一个是中国之大，范围太广。但是不要担心，还是应该试着去做，在做的过程中去打磨出来。我觉得最大的麻烦就在于我们从业者自己达到一个什么程度的共识，没有共识怎么形成一个协会呢?对这个事情的理解在多大程度上有一个共构的欲望?说不定某些急功近利的画廊就不会希望有这么一个机构的存在，有了行业协会之后就不能违反行业规则去做事情，不能随便破坏规范。这就是行业协会最难的点，也就是从业者怎样形成一个共识，对这个行业的基本的形态、方式、原则的一些认识。

　　雅昌艺术网：如果画廊申请加入画廊协会，协会对画廊的考核是有一定条件的，那在中国的话，这些条件应该体现在哪些方面呢?

　　卢杰：最起码的就是职业规范，在职业规范中最主要的就是在中国艺术市场的具体工作中，一级市场和二级市场分不清楚。例如，可以通过形成一个学习、研究和讨论来制定一些规则去认清哪些画廊去做哪些市场，并不是说什么都可以做或者什么都不能做，而是画廊要定位清楚自己是做哪些工作的，现在的画廊身份都不清楚，不清楚就会混淆艺术市场。例如代理制，如果很多画廊对代理制的认识不清楚，一直是在做很外行的事情，有可能是在拆别人的台，自己也建设不起真正可持续的品牌、责任和回报。同样的，博览会就会出现很多不同品质的画廊混杂在一起，同时，如果这些画廊去参加国际的博览会，就不会携带着应该有的中国画廊行业的形象、特点、营业范围和责任，连最基本的游戏规则都不遵守，那么人家哪敢接受你?所以在某种程度上，基础的游戏规则是应该要制定的。有些成熟地区的画廊协会对画廊的历史、经验和经营规模等方面是有要求的，例如有些画廊做了一两年，做的不错，但是没有经历时间的打磨，没有经过历史的考验，不知道万一碰到什么特殊的情况能不能继续坚持、守规矩、负责任、有态度、有方法。但是中国的艺术市场很特殊，画廊业发展短暂，不能一棍子打死，所以是不是对于历史相对短暂的、规模相对小的画廊特别有创意特别有想法，在某个地区或某个领域有特别有特点、特别有需要的画廊，应该欢迎和支持它的加入。同样这也可以评估画廊博览会是怎样做的，并不是一棍子打死，我们今天所讨论的是中国的方式，并不是照搬别人的模式。

　　雅昌艺术网：画廊协会应该是以怎样的形态存在呢?官方形态还是民间形态?

　　卢杰：如果是完全官方的话，从市场经济方面来理解，就违背了行业的规律了，中国有特殊的国情和历史，文化发展当然需要政府行政和政策的支持，但是以什么形式，什么程度呢? 画廊协会是商业和市场形态里面从业者的一个组织，不能按照过于按照行政的导向去做，如果那样做的话，就不太尊重市场发展的规律、历史和发展方向，会比较有问题。但如果是以民间形式出现，也会有问题，就像上世纪八十年代很多贸易公司喜欢给自己取名字为“世界贸易中心”，现在很多机构都喜欢去锁定一个带有最高权威和象征性的名称，完全是很小的局部的机构却把自己命名为听起来很代表国家和城市的旗号，如果中国出现一个画廊协会，就会出现其它各种画廊协会，各拉山头，形成很多的利益集团，也是很有危险的，我也有这种担心，我有时候也会觉得协会与其满地爬，还不如没有，如果有很多，那么大部分都会做得很糟糕。

　　雅昌艺术网：那您觉得画廊协会在中国应该以怎样的形式出现是最好的呢?

　　卢杰：如果相对成熟的话，也不回避可以有两三个协会的同时存在。这里跟拍卖联系在一起，拍卖现在的板块基本上有一个比较清晰的脉络，分成传统古代、近现代、当代等不同阶段。例如做近现代艺术的基本上都属于二级市场，大部分老先生都已经不在了，如果这样分的话，确实存在一些做近现代艺术家不错的画廊，同时，古典、传统的就是另外一个板块。但如果做一个大一统的画廊协会，做青铜的、宋瓷的和做录像的当代艺术的都在一起，彼此的境遇和状态完全不一样，也容易乱。例如纽约存在几个不一样的博览会，形成了在一定程度上约定俗成的相对紧密的组织。这里有说到刚刚的官方导向，如果一旦政策有倾斜，就会出现对另一板块的不理解和不支持，所以如果不同领域有不同的分布就会比较好。我感兴趣的当然是当代艺术的画廊能自发组织一个画廊协会，但是这往往需要几个很有公德心的人去挑头做，某种程度上说是吃力不讨好的事，艺术界如此乱，这么多的利益冲突，但是，正因为如此，还是需要大家民主地去发展和探讨，使同行们基本上对彼此有一个认知，无论你是代理了当下中国最活跃的艺术家，还是你在积极的开拓新人，都能够成为业界承认你的基本标准，你对中国艺术事业发展参与了多少，对本地博览会的支持到了一个什么程度，同时，你在国际上参加博览会，把中国介绍出去扩大影响力，做了多少工作，甚至你能够介绍多少国际上的画廊、项目和艺术家、作品到中国，这都能够形成一个基本的加入协会的评估方法。

　　雅昌艺术网：那画廊协会和画廊博览会存在什么样的关系?

　　卢杰：当然有关系，更具体的来说，国际上很多大的博览会都和当地的画廊协会很有关系。这样的形成可能也有问题，但也有它的优点，也可能是与时俱进越做越好，也可能是曾经做的很好，后来发现问题又被新兴的形式给打倒，这些可能性都有。但是两者的关系非常密切这是肯定的。博览会的形态是一个时间性的，我们只看到一年中的几天展览时间，并不了解它在准备下届博览会之间的一年中做了多少工作，他们在整合资源，例如媒体资源、赞助商、企业收藏资源、艺术节和社区改造等等各种资源，或者是与时尚有关系的项目等，去继续的推广当代艺术，这是肯定的，他们做了很大的工作，这里面的有些工作博览会来做是挺好的，但有些工作如果有一个画廊协会共同来做还是挺好的。还有一点很重要，画廊协会应该和画廊博览会一样，是立足本土放眼世界的，必须是和国际同行的联系，合作关系中的重要环节。

　　雅昌艺术网：画廊协会在中国艺术市场中的主要职能是什么呢?

　　卢杰：说实在，它是一个权力机构，正因为如此，去建立它是非常艰难的。这就意味着首先它必须去组织、去催生，从而能够达到一个共识，这就是它的一个重要责任，一旦达到一个共识就意味着它会设定一个门槛，能不能加入它就是一个可量化的评估的品牌价值，这就是风生水起，这里面能够达到多大程度的一个公正性、透明性，而不成为个人或者某些小利益集团操控。但是其实也很少能够完全一碗水端平，所以这个事业需要非常多的投入，相对公正无私的具有前瞻性的有影响力的一批人，有两个声音它的公正性就大些，有三个声音它的公正性就更大些。一旦加入就是需要付出的，有很多不规范的行为是需要停止的，以共同的力量来维护和建设这个市场，反对各种违反行规的急功近利的行为，而不使大家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无论是赞助还是收藏力量刚刚进来就受伤害，这样就会影响到大家，所以能不能共同的为长远的艺术发展放弃自己的一些小私小利，是需要大家投入很多的。

　　雅昌艺术网：画廊协会这么一个平台在跟政府的沟通上也有很大作用吧?

　　卢杰：我觉得画廊协会的责任是非常大的，原来画廊的力量是分散的，大家通过现实的艰难的工作，使传统的收藏者对当代艺术不拒绝和怀疑，使新的收藏力量也来支持当代艺术，使媒体不再妖魔化它，而是开放和喜欢到理解，到成为一个教育的平台，是一个长期的分散的工作。例如798艺术区的形成，面对原来的798社区人们对当代艺术的拒绝和怀疑，我们做了很多工作，到最后的理解和支持，如今798成为北京文化的一个重要坐标，即使是这样，798也会继续需要大家集体的去向社会、政府、人民群众去诉说和表达对当代艺术文化的发展要有一种支持、相信、扶植。原来分散着做也有它的优点，如果能够继续坚持他们的特点和角度去做，同时又能够联合在一起的话，当然就更有力量、更透明、更公正，它应该继续去诉求这个行业存在的问题、困难、可能性、积极乐观的意义等，去寻求社会各个层面的支撑，包括政府的支持，政府有很多的能量、关怀和政策很大程度上都没有被业界认知，两者没有一个很好的沟通渠道。之前我们也有被邀请去参加一些政府的会议、座谈会和交流平台，我们会被点到是业界的代表，但我们所反映的问题并不一定是讨论过的，而是自我的观点，并不一定真正代表的大家的想法，如果有一个协会的代表，就能够反映不同历史、不同层面、不同省市地区、不同媒介、不同展览形态、不同艺术生态里的各个产业链的各个环节的需求、问题和矛盾。如果画廊协会能够代表一个沟通平台去跟政府之间形成一个互通关系，就会特别有意义，如果政府会有一个专门的职能机构和画廊协会对接，也会挺好。如果画廊协会能够真正有效，能够被业界认同的话，应该是来自业界自己所产生的组织。是在真正的有经验、有影响、有地位的从业者不断的除了发展自己的经营之外，总结经验，学习了解和催生出对整个行业有利有建设性为大家做事情的人，甚至一定程度的财力和物力，共同建构起一个更好的交流平台、监管平台、沟通平台以及互相支持帮助互相资源共享的平台，然后产生出能够研究、协调以及配合政府的很多法规的贯彻、政策导向的研究和推出，提供一些信息和业界的需求，更突出的是表现在成员因为加入协会而更强大，同时也更有行业的职业标准，更对社会、藏家和艺术家负责，所以很多新从事这个行业的机构就有能被引导、被学习、被帮助的可能性，这样应该会更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