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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艺术的“造境”:关于梦想与冲突
                            
日期: 2007/8/9 10:12:48    编辑:王璜生 郭晓彦     来源: 中国美术批评家网    

    本届威尼斯双年展的主题是“梦想与冲突:观众的掌控权”,由旅居美国的意大利学者和批评家佛朗西斯科•波纳米担任总策展人。波纳米目前是活跃的芝加哥美术馆资深策展人,1955年出生,与历届威尼斯双年策展人相比,他是一位年轻的总策划人。

    在现代性制造的永无止境的梦想和实际上并没有得到多大程度实现的今天,艺术以及我们努力制造的像威尼斯双年展这样的大型艺术活动的现实存在意义是很多人提出过质疑的。佛朗西斯科•波纳米用传神的文学文字“我有一个梦”作出了自己的回答。在威尼斯双年展杂乱的现场,我们似乎能看到他在不断回头观望1895年以来一百年的威尼斯双年展历史的同时,对艺术家和艺术价值变化的思考,对当代世界格局中文化和艺术承担的使命期望,以及试图重新找到自身、艺术及艺术展览的现实地位的“梦想”的思绪痕迹。

    波纳米设想了一个新世纪包含冲突之疯狂的梦——艺术抑或艺术家的权利即使只能是象征性的,也要在这样一个充满冲突、悖论、矛盾和多重性的世界里,在权利和生存尴尬的夹缝中以个人的方式继续艺术之乌托邦梦想。

    关于这个梦想的呈现方式,波纳米显然并没有提供现成的答案。他只是试图通过展览呈现多重性、多样性和矛盾的内部,呈现当代现实、视觉和情感的复杂性趣味,使观者以眼睛和想象力观看一个全面冲突和一种浪漫之梦相遇时的混乱景观。

    本届展览中的十个主题展亦由波纳米和数十个来自世界各大洲的目前活跃在国际艺术界的策展人共同组织,他们大多都有着前沿理论的深刻学养和自由知识分子的趣味,在策展上强调自由主义和个人主义的文化态度,强调文化的游牧性特征,他们共同对策划展览中的“全球”理念提出质疑,他们从不同的独立的方向向观众提供自主聚焦的空间,通过不同的身份,在同样面对的环境中表达不同的思想,发出不同的声音。从这个意义上,展览从整体上是质疑和消解国家叙事的。

    而第一次组团的“威尼斯双年展中国馆”,从策划思路来看,着力的是从中国文化的策略和特点出发来介入这个依然是全球艺术界关注的艺术展事。策展人和艺术界对这样的一个以本土语境介入全球性话题探讨的策略,在众多国家参与的威尼斯双年展平台产生的意义是有所期待的。“威尼斯双年展中国馆”既想建造国家叙事的陈述平台,使中国艺术加入“合法化”的艺术写作史中去,展示中国艺术与国际艺术间对话与交流的智慧与能量;又想承担精英叙事的责任,试图以中国艺术家的睿智,以对中国传统文化精神余韵的缅怀和重构介入对话,呈现中国艺术家对全球化现实境遇的批判与见解,敏感地参与到当下文化的前沿挑战中去。

    选择的展览题目“造境”,是很有中国文化意味的词,也是为这个展览设想而造就的词,既能体现中国艺术希望造就一番景观的梦想,也提示出威尼斯中国馆的作品是关于对现实之“境”的思考、演绎和批判的。并且,毫无疑问,这也是由中国的现实场景中的问题引发出来的艺术课题。威尼斯中国馆在设计和作品选择上对视觉性和暗喻性颇能代表中国策展理念传达的艺术策略和写作方法。

    毋庸讳言,80年代以来中国当代社会出现的许多新问题的都是由全球化和现代化的人类现实进程所促发的。近30年来中国社会的发展似乎是沿着历史预设的现代化轨迹前行,前面已有足够的经验使你可以观察这种发展的方向和脉络。而且,在中国,现代化造就的任何现实进步都是显现的,不是表现在民族的无意识性情、习惯和精神习性方面,而是表现在城市和景观的日新月异的变化,表现在人文景观的层出不穷的出现、复制与再造之中。民族文化和传统习性的渐次消失和城市现代化进程中史无前例的大规模的建筑修建、景观的不断重构与我们的日常生活相伴,成为我们生活历史的现场。其时,现代文明的进程中自身失落的代价,寻找和谐生存状态的精神需求的困境,在精神追求的前提下家园与文明和谐共存与发展的梦想,都表现在我们对空间变化的期待上和实现的“造境”中。在这种迅速发展并促进大规模城市空间建设的过程中出现了人与自然的疏离;人与生存环境、生态、资源间发生着种种冲突。“造境”在这里更多地强调对在都市生产“空间”中生发问题的关注和批判,也是对威尼斯双年展“梦想与冲突”的主题在中国语境中遭遇的呼应。

    由于发生非典的原因,精心组织的“威尼斯双年展中国馆”无法出现在威尼斯双年展上,在展览开幕一个月后,广东美术馆完成了现场的“造境”,在这样的时空转化中,作品出现了新的诸多解读意义。在广东美术馆现场,可以说剔除了一份异域争辉的色彩,却增添了一份我们自己面对当下严肃命题的责任和对中国艺术问题的思考。而对威尼斯主展场来说,中国馆的缺席使观众拥有了一份对遥远的异地空间的遐想,展览的思绪空间也变得有所开阔。近年来,艺术界对作品展示的语境的讨论比较多。一件作品的全部意义的产生在于这件作品现场——展出空间和时间、公众对象以及交流方式等共同构成的关系。当展出的时空改变,公众参与的对象和方式改变,作品也可能生产不同于原来的新的意义。这一次的“威尼斯双年展中国馆”从原定的威尼斯圣马可广场展地转移到中国南方城市广州的广东美术馆,地点被转移了,对话空间不同了,观照的背景差异出现了,这就使中国馆及其中的作品生产出新的内涵和新的视觉思维。              

    这个展览策划也是应和着这样的主题进行的一次设计。按原计划进入中国馆展览现场,必须穿过王澍的作品《拆筑间》。它是专门设计的中国馆的入口通道,王澍将原来的意大利古典式的门改造成优美的中国园林式的门,用青砖砌成“墙与漏墙”,重要的是,通过镂空之墙可以看到掩隐在光线中的古罗马式雕塑和花园。观众进入这个制造的空间时,会感到一种时间感的出现。

    王澍的作品《拆筑间》在构造上是明确的,甚至它是一个建筑的前造型实验,是一个可以建设出来的意义空间。在广东美术馆的现场,它也是承担着交流和穿行的空间任务,同时又似乎有很多别样的诉说义务。灰黑的砖石的静止稳固,使记忆和时间随意穿过、走动起来。中国语境中的园林、廊、砖这些文化意义书写的空间元素,是某种文人世界的记忆符号,王澍在谈到这件作品时认为:“中国古代园林对于文人来说,是他生活的整个构成,整个世界仿佛都在里边了,生息和沉思,生活的平静性和缓慢感是这种生活的基调。我就是想在今天的热闹环境中展示这种空间的沉静”。王澍以“拆”与“筑”之间发生转换的方式暗喻,在我们面临的全球化语境和无暇顾及生活的日常性意义的今天,只能意味着缓慢、平静、抒情的生活空间和其造就的生活方式已经变成了留恋和徘徊追思的场景,甚至梦想作品流露出对逝去的生活风格以及回到一种诗意缓慢生活速度的怀念和梦想。”;更主要的是,隐喻出新空间对某种特有生活选择的摧毁成为我们无法避免的命运。“与王澍制造的缓慢不同,展望的作品似乎是直接和极具速度感的。他这几年的作品均具有某种反讽性。“都市山水”本身就是一个悖论:“都市”中是没有山水的,都市永远是钢铁丛林的都市,是远离泥土和树林的芳香和流动之水的,而不锈钢属性中完全的科技化、工业化、不朽化的特征,与具有生命属性的山水也是彻底矛盾的。作者将这两种东西并置,并制造了“流动”的云雾环绕,无疑是对今天各种各样的都市虚假山水制造现实的讽刺。作品对我们在都市盛宴期待中的迷失,对工业化制造幻想的等待,对人与现实景观不能交流的孤独和焦虑,对我们期望在重新建造的都市山水中寄寓的梦想给予了象征性的提醒。

    刘建华的作品《日常-易碎》则构造了由陶瓷烧制的日常生活用品充斥的空间。所有的用品都是日常中我们每个人必须的生活品。但在这样的非日常的空间中的陈设使它们似乎获得了不一样的意义——烦琐的意义,琐碎在空间中的意义,瓷器的日常性意义,易碎的生活的记忆。是关于一个时代,一个逝去的时代,一个曾经熟悉的日常生活和物品的纯朴性的记忆,更重要的是重提个人记忆的意义。刘建华说,“选择白瓷这种材料,是因为它特别,看起来很坚硬的外表,实际上很脆、易碎,一如我们的日常生活;把日常性中的色彩抽掉而变成白色,意图使物品出现陌生感”,刘建华也认为,他的作品是关于私密的个人记忆的,作品中选择的物品具有这样的特征,比如,“小狗熊是由于对大连空难的残骸漂浮物中,有一只小孩携带的玩具狗熊在其中的记忆,使我在做作品时选择了它”。枕头的亲密性、私人性的特征失去了温情,不是对温情与私密梦想的诉说,而是一种使其陌生化的提醒。这种简约、纯朴场景与展望制造的梦境环绕的光亮虚假的“不锈钢”山水、餐具空间形成强烈反差,它的极具日常化的特点,让你在很短的时间重温了关于个人对纯朴历史的记忆。作品试图表达现代性对个人意义的侵蚀的无奈和反思。

    杨福东的作品《天上天上,茉莉茉莉》,这件最早在上海双年展出现的作品是当时能与那个展览“都市制造”产生对话的作品之一。作品似乎讲述着现代都市的年轻人的爱情——那种属于都市的任何年轻人的名副其实的爱情,讲述着都市年轻人的特有的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憬,讲述着年轻人特有的当代生活的样式:发型、衣着、似乎开放的谈吐。故事在城市的背景中平静展开叙述,城市的美好远景适时恰当地显现在这对恋人的身后,他们时而站在城市的高处。眼前的年轻人爱情也单纯感人,巨大的城市在拥抱的年轻恋人身后变得虚幻和渺小,卡拉OK表演似的歌声似乎将这种巨大的感情世界烘托出来。但你会觉得隐隐的甚至是明确的悲哀,觉察出他们的未来并非光明一片,他们的将来会消失在人生无望期待的必然性命运中。爱情和青春终将被代表现代性的城市和未可预料的生活夺去。在三个独立又联系的片段的拖沓缓慢的抒情叙述中,艺术家对未来的美好生活充满质疑和追问。

    在吕胜中的《山水书房》里,一面墙壁是插在一排书架上的各种书籍的书脊拼接而成的一幅巨大的中国古代山水画——出自五代名家的《夏日山口待渡图》,并摹仿出古代文人书房的意趣。《山水书房》似乎明显地试图让人嗅到一点旧时代的文人气息,他的作品像是一个真正的旧时代爱好者对自己想象力的犒劳。就像他在制作书房时,仍不肯丢掉的“小红人”一样,吕胜中的叙述的背后总是隐藏着对旧式生活的温暖记忆,并试图通过对这种生活场景的摹仿和营造以弥合传统和现代的心理断裂,这多少有些中国文化乌托邦的意味。如同那些他期望观者阅读,实际上不可能为此驻足的书籍中的语言已经渐渐被漠视一样,随着阅读过的书籍的无法归位,中国文人式的乌托邦叙事的意义在现代性面前亦已荡然无存。

    艺术亦然,就某些绝对或普遍价值而言,艺术是人类完善的一种状态和过程的创造与记载;不仅在艺术中,而且在制度和行动中,寻求意义和价值,定是必要的梦想。而艺术作为一种活动就在冲突的现实中存在着。

    “造境”所建构的话语与我们的期待交相辉映并模糊了两者的界限,在人造之境的语图,冲突与梦想互动与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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