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皆缘。我与梦初先生初见在十馀年前,缘於京城的一次中国书协雅集。然而时光流逝,再见面时已是十馀年後的一个春天。而且是在我的天台行之始。
向往天台既久,真的置身天台却已是二零零五年。在浙江友人的陪同下由杭城至天台国清禅寺,一下车便见到笑容可掬的齐先生。依稀记得,却仿佛已不相识。他引领我一家登名寺之佛堂,入住持之禅室,相晤倾谈,闻听佛法,非宿世缘分不能如此。相别依依,相约再来,於是仲夏繁荫,我携小女馨月小住古寺之中。有缘日夜得聆文照上人说法,同车往谒万年古寺,青山无语,绿水有声,恍如世外,一切法喜胜缘,皆须感怀齐先生。石梁揽胜,幸晤高僧,对翠竹探双溪,一路谈玄之洽,其妙得有言语之外者多矣。忽一日夜半,齐先生出示所作书画若干,惊诧莫名。才情妙思,竟埋没山野古寺之间,抑或自求隐迹灭端?我不得而知之。
我的天台梦,使我有缘再度结交齐梦初。齐先生是天台人,他有深深的家山情结。天台更是他梦想的始点。他那奇特的家世经历,他那多才多艺的才情,他那宿世佛缘,以至他那令人艳羡的福报,都是不可言喻的。我相信,齐先生的人生大梦总也与天台隐显相关。
在一个齐君来京、雨雪霏霏的日子,我在寒舍又获睹他的一批新作。这批书画印作品,有四气在焉:其一,清气。书画乃雅事,无清气不足以言高韵。而清气之得,纯 人之本性,非学力可致。其二,奇气,一种豪迈激荡、磊落突兀、纵横奇古之气,完全是秉赋而来。其三,文气。文气可以学得,可以修成,读书养气,笔下浩然听之,於是有卷楮意味在。其四,大气。惟独此气,在天才人力之间。齐先生之篆刻古气,楚意古质、典雅蕴藉。有此数气,齐先生书画印之可以赏心悦目,可以启人遐思,可以入品鉴家眼目,自不待言。
天台圣地,古来高僧奇士辈出,国清一寺,至今法脉不绝。天台止观法门,乃佛门一大名宗。齐先生以居士身艺术家眼目游憩修持其间,其有所开悟者岂止艺事一途?故其人之艺事必因其人之为人物而後已。其最让人不敢断言者,齐先生艺术,不仅入古,而且出新,古而新,雅而艳,探赜出奇,难以方物。由是,我益信论人之艺必知人生平说之不谬也。
天台梦,是禅梦。禅梦是圆融自在的,应直见宇宙真实相。我知齐先生之踽踽於艺途者,非为艺术而艺术者也。由是而或能成其大。孟子云:大而化之,是为圣。我以此语期诸齐先生,是为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