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说,笔墨赶上齐白石了;李四说,完全超过齐白石了;王二麻子说……齐白石这三个字犹如一座大山、一杆标竿,百年来,画者前仆后继。蓦然回首,竟无一人跨越,齐白石他老人家还在云端微笑。二刚无意与白石相比,只是我偶然发现。二刚与白石有很多相似之处,于是起了比较心。
一样的进京
南京画家刘二刚在60岁的时候办了两件大事,一是出人意料地,迅雷不及掩耳地在北京CBD购置了房子,成了北京市民,(也成了我的邻居);二是筹备了有“中国”字头的国家画院之六十大展—“天高云淡”。
80年前,也有一位60岁的画家背着行囊来到北京,他也办了两件大事,租了一间小屋,办了小画展,这个人就是湖南齐白石。这一进京非同小可,20世纪中国画多了一位大师。
我问二刚,赶60岁进京,是模仿齐白石呢,还是一种巧合,二刚笑而不答。那表情极似齐白石,天高云淡的脸上唯缺了那把白胡子。
一样的自学
20岁的二刚站在镇江街头的木架上,往墙上画毛泽东像,一身的油彩,肚子饿得咕咕叫,当时就职的单位叫工艺美术厂。没有机会进美院读书,业余时间悄悄练习写生。
20岁的白石手推刻刀,在湖南湘潭的木工房里为硬木大床雕花,一身木屑,现在的说法叫“个体户”。没有美术学院可读,在那几间土房里临摹《芥子园》。
一样的“工艺美术”起步,一样的自学成才,二刚创造了“刚式老头”,白石制造了“齐式虾”。
一样的“零件制造”
翻开二刚从天山、太行山带回的写生本子,里面找不到成品画,倒有点像八路侦察员的敌阵地示意图,山头、小桥、山洞、树木被独立放在边上,还有文字记录,如“洞深50米,屋后有5棵树”之类,还有一些即兴的诗句题于侧,(区别是没有鬼子的炮楼)。又有点像汽车的零配件,与通俗意义上的写生完全不同。二刚解释说,他这些零件经过重组,即可成独立画作。
在北京画院三楼齐白石展厅,我吃惊地发现,白石的很多写生稿也是这种“零件”示意图式,甚至山头上还标着颜色“赭石”、“花青”、“洋红”、“淡绿”等等。
“零件”记录的是局部,示意图是装整个景致于胸,白石和二刚的写生打破了西画写生的局部限制,是中国式的“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式的独门写生。
一样的“耕作”
齐白石给自己定了每天五幅画的硬指标,每天早晨起来,吃过鸽子蛋清汤面,问声荣宝斋的订单来了没有?便开始挥毫。遇有感冒不适或杂务耽搁,没完成定额,第二天一定补上。一生留下作品数万幅,诗、书法、刻章无数,是中国历史上的第一高产画家,应评为“国画劳模”。
二刚新年的时候,发短信说,一年又画三刀纸。这着实让我这“十年才画一刀纸”的懒人汗颜。每次见二刚,他总是手里拿着刚出版的画册送我,粗算下来,差不多可以著作等身了。
二刚和白石是农耕土地上的传统文人,爱“一分耕种一分收获的踏实”。白石深信家中有粮心里不慌,二刚则是柜中有画心里不慌。中国画这种笔墨游戏如同剑术,单有最好的秘籍宝典,不能成事,仍须像“耕作”一样的练习,才能达到彼岸。
一样的“谦虚”
一个人在凤凰上放了狂言:再给十年,我就超过八大山人!
又有一个人在央视上放狂言,21世纪不把他写进美术史,执笔的那人就是傻×。
我问二刚,你也功成名就了,为何不见你狂言过。二刚笑道:画画的哪个不狂,不狂就不自信,但狂也要关起门来狂,在公众面前狂就易惹麻烦,落笑柄。真想像不出,如丰子恺般书卷气的二刚在他的“午梦斋”里闭门发狂的样子。
有朋友去见齐白石,老人家谦虚的说,我的画总是画不好。朋友感动。不料老人喘了口气接着道,不过(就怕大喘气,就怕“不过”)若把我的画跟别人的挂在一起,那还就是我的好。朋友初醒。
假谦虚,真自信,二刚与白石一路。
一样不同
齐白石在北京新娶了二太太宝珠,大太太坚守在湘潭老家管理田产,养育子孙。我逗二刚,你处处像齐白石,只有这一点差了,你要不要也娶个“宝珠”。二刚大笑,“瞎讲、瞎讲,时代不同了哎!”(时代不是问题,当今进京的画家,暗娶“宝珠”的大有人在呢)
我们又暗中鼓励嫂夫人郭同志(二刚夫人姓郭,因狂爱看天安门升国旗,得“同志”名),进京陪二刚一起居住吧,万一出现个把“宝珠”,后果很严重!老郭表情沉稳,一副“尽在把握”的样子。
其实二刚与郭同志夫唱妇随,模范夫妻一对,我们怎能把二刚往火坑里推呢,“宝珠”不娶也罢,这一小点上,就不与白石论短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