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珺、黄丹可以说是水墨界的新人,他们涉足这个领域的时间都不算长,但艺术上一直追求个性化的艺术取向和风格面貌。这种个性,不只是他们与同辈之间的不同,也是他们与师辈之间的不同。
他们俩同样出生于70年代,同样接受了良好的学院教育,同样是致力于水墨人物画创作,从他们的作品中似乎可以找到与师承的相似,那就是由水墨名家田黎明先生色墨并用的画风,这种画风打破了水墨画某种恪守传统的文人格调,呈现出一种完全不同的新格局。杨珺、黄丹秉承了中央美院优良的造型传统,吸收了西方绘画的一些因素,人物造型简朴稚拙,甚至还创作了许多没有五官的人物形象,表现手法更多地融入了现代因素,舍弃了那些繁琐的细节与过多的笔墨技法,以简洁的造型,纯净的色调刻画人物,与寻常所见的水墨肖像截然不同,给人以新鲜印象,更接近当代都市生活,也更符合现代人的审美追求与文化心理。他们的画面在传统水墨方式之中,或许还掺杂了某种图像观念的当代性。
在“中国画的当代化”的呼声下,从界外走入水墨领地已是20世纪中国艺术的一个新传统,徐悲鸿、林风眠、关良等一大批前辈艺术家都经历了这样一条自外于内的路。今天的一代青年艺术家更不会因为“越界”而感到压力。事实上,在每个青年艺术家的作品中,都程度不同地融入了非传统、非水墨的因素。
杨珺的作品大体分为两类:一类是借秦汉造像之质朴,有古意却不死板;另一类作品是品魏晋流风之冲逸,有风格却不夸张。杨珺的图像,在凝练的块面化造型之中融入田黎明先生某些渍染的表达因素,在单纯浑朴的视觉呈现中抒写一种现代性田园精神,在浑朴图像的营造中不弃水墨之韵致,在简洁抽象的构制中不舍传统意象。这均表明了他的判断:学习传统而绝不泥古,借鉴西方而绝不异化。他将表现历史的沉重感逐渐消减为自身体验历史的情绪历程,他赋予历史题材绘画一种理想主义的唯美与诗意化的轻松。尝试往往存在着一些不彻底,但在这个努力创造新面貌开拓进取的时代,杨珺也勇于迈出这样的步子来,无疑是令人欣喜的。
黄丹主要画女性人物画,因而不能否定她对女性自身的格外关注。不管是单身像,还是群像,她关心的大都是女性。或许非常关爱通过镜子看到的、与自己相像的女性形象,才使她如此痴心于女性人物画。尽管男性占世界的一半,但她把眼光只对准女性说明了她在关心外在美的同时,还关心变化无常的女性内心情感表现,这也是绘画取之不尽的灵感源泉。她笔下的人物画不仅要考虑形态的问题,而且还不能不考虑通过表情体现的情感。我们欣喜的看到黄丹的水墨已经开始开创出自身独特的形式语言和技法特征,这种语言形式颇具“当代性”,是与以往的水墨语言有所区别的,但这种语言的形成已经成为黄丹作品的重要成分,更体现了黄丹探索和思考“水墨”艺术自律性的成果。
经典是对经典的继承,经典是对经典的背叛。这种辩证关系对于追求艺术独立价值的人来说是随身携带的思想工具。现实表明,水墨画是一个自律性很强的画种,有着一整套画家必须严格尊从的规范和要求,使得画家在追求艺术修养的过程中不知不觉失去对生活和现实的关注,失去个人对个性和独特自我感觉的挖掘,被同化为一种以追求纯粹形式语言为目的的艺术匠人。从而使大量的水墨画的内涵似乎永远是对古人或传统的简单模仿,更与当代人的现实和精神生活断绝了对话和联系,单纯以一种传统的审美趣味来面对当代人的生活和现实,这种墨守成规创作方法不但已经限制了中国画的进一步发展,也是从实际上阻碍了对传统艺术的继承。因此,水墨画家如何能使自己切入一种当代文化,如何能使自己的艺术进入全球化背景的中国当代文化语境之中,这是他们必须要思考和面对的问题。他们对当代人的生存状态理应做出自己的理解和判断,从而创造出与传统一脉相承又别有新意的作品。杨珺、黄丹他们的艺术就是很自然地与当代生活发生了密切联系。他们愈来愈远离了传统文人的出世心态,愈来愈趋向于表现都市文化和世俗生活。他们笔下的人物既有传统水墨人物的恬淡与宁静,又更真诚的表现了当代人的张扬与活力。他们不只在担当一个传统文化承传者的角色,更多地是将传统文化当作取之不尽的艺术资源来利用,因为他们的目标不仅仅是为继承传统,更是要创造今天的艺术,要将传统水墨画融入当代生活,赋予水墨画以新的时代内涵与活力。
杨珺、黄丹在艺术上重构了传统的图式格局和题材类型,绕过了远离生活真实、一成不变的套路格式,直接去表达自己面对的日常生活和对生活的个人化理解。他们的出发点不完全是笔墨,还包括对自身及生存环境的感悟。他们是把自己的艺术建立在一个可以直接感知的领域,这不仅包括生存现实,也包括传统文化。我相信,像杨珺、黄丹这种新涌现出来的青年画家无疑会给水墨画坛带来一股清新的气息。
(柳淳风:中国美术馆学术一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