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当代艺术领域里,从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开始的“玩世现实主义”绘画和“政治波普”绘画已经深刻地影响了后来绘画艺术发展的方向。“现实”和“波普”在随后的发展中被强有力的混合在一起,“现实”在这种结合中变成了“形式”,“玩世”的态度和“政治”的含义却变成了无足轻重的调味剂。我们在陈余的绘画里能够非常清晰的看到这些特征。这是中国当下绘画的最显著的特征。
陈余一九六九年出生于中国贵州省,一九九三年毕业于北京中央美术学院。从一九九九年参加“新锐的目光”展览开始,他以快速成长的年轻艺术家的身份一直活跃于中国当代艺术界里。陈余的绘画使用了大量的并且重复的人物肖像,这些肖像就象一些关于肖像的符号。肖像中展现的现实人物形象在重复的“波普”化中已经变成了关于现实人物的图解说明。在陈余大量的作品中,我们可以看到对现实人物的各种图解说明。现实的直接性在这种图解说明中已经变成了现实的图象,真实在其中已经被彻底视觉化了。早前中国当代艺术中的“玩世”态度在这里已经变成了“‘玩世’态度”的指示或是一种“‘玩世’态度”的概念;而“政治波普”绘画中的“政治”含义在这里变成为一种关于“政治”的技巧游戏。“政治”和“玩世”在这里不在分家,它们在陈余的图解说明的绘画中充当着“突然”和“缝隙”的制造因素。绘画在“突然”和“缝隙”中把当下现实变成了一个永远的问题,而在平面重复的肖像在无限的复制中有了一个自我设问的纵深感。图解说明成了关于图解说明。一切事物在其间都失去了被直接描述和认识的可能性,它们在“突然”和“缝隙”中变成了一连串堵塞回答的问题。这些问题有针对自我的、有针对社会时髦的和娱乐业的、也有针对现实中的事件的,等等,它们都以纯形式的姿态存在,并且把一切事物转变为一种“关于”的形式。在二零零四年陈余的新作品中,这些特点表现的尤为自觉。画面色彩以灰色调为主,肖像在这种灰色调中被石膏化了,同时它的重复就象是堆在角落被忽略的时髦商品。在一张儿童肖像中,儿童的天真和本能的欲望被无情的标准化了,而其间一个头像微微的张开眼、并且不自觉的流着口水。这一动作造成的“突然”和“缝隙”把儿童的肖像变成了一种关于儿童的肖像。在标准性和重复性的这一刹那,形式获得了自身的生命和价值。而在此前的“玩世现实主义”绘画和“政治波普”绘画里,画面里被描绘出的内容含义是非常明显的,这种内容含义在当时被读解为一种“政治”或“反政治”的姿态;相比较而言,陈余的绘画却把内容的含义转变为“关于”内容的形式,如果说“玩世现实主义”绘画和“政治波普”绘画是开放的、暴露的和直接的。那么陈余的绘画就可以说是含糊的、压抑的和间接的。陈余在这种“含糊”、“压抑”和“间接”中发展出一种绘画的形式语言,这就是“现实”和“波普”结合的语言。与美国“波普艺术”不同的是,这一形式语言把“波普艺术”本身进行了图解、进行了“关于”的处理。在陈余的绘画里,他通过“突然”和“缝隙”建立起了自己“关于”的形式。在一张竖排肖像序列中,我们看到一个头像在吹气;在一张自我肖像的序列中,一只手指向了其中一个睁眼的头像;等等。画面中的“我” 被无限地复制,而“我”又要对这种复制表现一丝的意识或警觉。当“我“睁开眼时、吐一口气时、或被指时,“我”成了“关于”的“我”。
这是中国当下对绘画特有的处理方式,艺术家寄托于这种处理把抽象的“酷”和“漂亮”展现出来,以此建立了某种国际意识。从另一方面看,无疑,这也是当代艺术全球化的要求和结果。艺术家陈余在其间却以幽默和智慧回应了这种要求并且产生了一种结果,那就是陈余的个性是“关于陈余的个性”;陈余的绘画是“关于陈余的绘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