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鲁虹

2003年11月下旬,为策划“居住在成都”当代油画展,我与深圳美术馆的同行专门去了成都一趟。此行的目的就是要确定参展艺术家,并与他们商讨展览的具体事宜。我记得,在著名的蓝顶画室,我们很快就定下了参展艺术家的名单。由于希望能加进一些新鲜血液,画家周春芽后来特地带我们去参观了成都青年艺术家的工作室,于是,我也认识了张发志。当时他与几个青年艺术家在市区内合租了一间民居,其条件之差,难以想象,与在蓝顶画室里面工作的成名艺术家们形成了十分鲜明的对比。

不过,瑕不掩瑜,我们很快注意到了张发志的一组作品,因为其借用现代连环画的手法,智慧地对“红军长征过草地”的红色经典进行了合理的再理解,不仅开拓了全新的创作领地,也找到了从多角度揭示同一件事情的新方式。如果你要说张发志是在重新解构红色神话也未尝不可。因为作品之一描绘了一个红军战士正在抢救另一个陷入沼泽地的红军战士;作品之二描绘了一个 红军战士正在向另一个陷入沼泽地的红军战士开枪;作品之三则描绘了一个红军战士看见另一个红军战士陷入沼泽地后,不但见死不救,反而走了开去。让人看后不禁会反思人性的多义性与复杂性。至于在具体的表现上,我认为张发志既巧妙借用了现代连环绘画的连环方式、造型方式与构图方式,又合理继承了传统油画的表现技巧,因此非常耐看。但考虑到在国家美术馆正式展出这样的作品怕引出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我们不得不建议他去掉红军的服装。后来张发志参加“居住在成都”当代油画展的作品就是根据原作改过的。毫无疑问,改后的作品要比原作差了很多,可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至今,让我深感后悔的是,我与同行没能为深圳美术馆收藏下张发志那一组原作,结果这三幅画分别为三位收藏家所收藏,以致使人们很难从整体上把握这一组作品的意义。
2004年以后,张发志在原有的基础上,又开拓出了自己新的创作方向。一方面,他不断地创作以沼泽地为题材的作品,另一方面,他又不断地将带有红领巾的男学生与沼泽地并置在一起, 并在上面配有革命导师的语录。也可以说,他以这三种符号连续创作了一大批作品。不知他人的感受如何,我在看张发志的这组作品时,深感他是在展示几代人难以割舍的心理情结。事实上,近世的几代人都与红色的革命历史有着特别紧密的联系,也深受影响。张发志的聪明之处是,他从个人成长的经历出发,将对红色经典的独特理解转化为具有个人特点的风格图像,并由此引发了几代人对于过去的再思考,这是十分难得的。例如批评家黄燎原看了他的画就认为“这正是我们所经历的社会主义时代氛围的缩影和写照,”他还指出“张发志的自画像一律高大威武,正气凛然,像慷慨赴死的烈士,因为怀揣共产主义远大理想,而面容坚定意志坚强。理想和梦想最大的不同在于,梦想是自己的,而理想常常是别人强加给我们的,是代表我们生活的那个地方的政治集团的利益的,在中国的红色年代,红色是极度燃烧的,是沸腾的血液和滴血的青春,所以理想就是政治信仰,是至高无上的,是因为崇高而不容怀疑的。当我们开始怀疑自己原初的理想时,一切光芒尽去,只剩下一些零七八碎的断章残句-------语录,还在对我们的大脑产生作用,它们已成为了我们思想里不可磨灭的纹身”,这当然是黄燎原的个人看法,相信有着相同文化背景的人也会产生相同或其他想法。

有人曾经由于和张发志一起成长的人是看卡通长大的,所以称他们为“卡通一代”,但与同代许多艺术家不同,张发志虽然在作品《红军过草地》中也借用了现代连环画的若干手法,但他处理的图像与符号却来自于红色经典,这表明张发志的作品更多的继承了上一代中国艺术家的人文传统。在此,我想对张发志说的是,我觉得他应该坚持他画《红军过草地》时所用过的方式,即用多角度去反思历史与现实中的神话,进而把个人的题材与风格领域进一步强化。但不知张发志以为然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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