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林 ——对近年来艺术发展的思考 近几年来,中国艺术已经从大规模式的、群体式的、观念式的开放型样态转向了个人式的、实用式的较封闭型样态。艺术家们更加关切与自己切身利益紧密相连的事物。1989年以前模糊地向往现代的探索与实验已经变成了对自己的直接肯定,而探索与实验所具有的意识形态性现在却很少残留在所谓的政治波普绘画里。目前中国艺术的状况正好与1989年以前整整调了一个180度的头,原先只局限于学院中和基础训练相关的写实画风在与市场经济的接洽里得到了肯定。
这种绘画得到了肯定并立刻遍及全国且形成巨大影响,它似乎表明过去所遵从的价值重新又得到了确认,然而真正与其现象呼应的批评界的理论探讨却没有展开,这从一个方面说明这一现象自身缺乏其逻辑的必然性。而此时,曾经占据中国艺术主潮地位的新潮艺术却像天生的病孩很快就夭折了,此刻她只有被当作权宜之计时才迅速亮相,观念、理想、形式只在玩中,也即是说所有应该在艺术自身中回答与发现的东西现在只有在先成为对象时,艺术才成立,这是一个悖论。
探讨与实验的东西是预先设定与计划好的东西,那么这个探讨本身与实验过程还有什么必要呢?看来,必要性不存在于艺术中,只存在于外界环境中。而近来占主潮地位的写实画风以其惊人的复制力量、涂脂粉遮眼目的外表一直也在回避着、躲藏着自身中的某种东西——自身存在的必要性。
要针对这种必要性,中国艺术需要急切回顾自身,彻底反思。她不能只为表面上的推演——频繁大型展览的举行、拍卖的成功等等——所蒙蔽(在这里,我们并不讨论艺术的成功,因为成功这个词和艺术本身并无直接关系,我们只想面对能够成为艺术的问题)。中国现代艺术始终没有脱离开表面纷繁杂乱的现象,由于她和现实靠得太近,所以她基本上已被现实的变化所左右,自身的独立品格从来是不鲜明的。
中国现代艺术是在反对孔家店、提倡民主与科学的“五四”运动中产生的,她一开始就带有极强的西方色彩及否定传统的性质,她到今天依然履行着启蒙与救亡的责任。启蒙与救亡的主动者便是西方文化,新潮艺术中所提出的理性主义便是渴求西方文化的中国现代艺术的延续,她仍然沉浸在对一种外界的需求心理中,这其间虽然也在受新儒家影响,强调艺术传统及民族化的主张,但由于其强调的东西不着边际、远离现代,从而未形成什么大的影响。但这倒成了对抗新潮的写实传统复兴的根据,她们在中国现代艺术史中扮演着古典主义、新古典主义、现实主义、新现实主义等角色,古典写实似乎成了我们的传统,成了我们民族性的支撑物了。
又由于她自身的可控制性,所以更得到了官方的默认而被大加鼓励。这对于中国现代艺术本身来说是一个选择的失败,因为选择的趋向永远不会朝向自身,它只是指向外界。如果中国艺术仍然摆脱不了在选择机制上的运作,那么,她将永远只成为外在对象登台表演的媒介,最多只能成为中国的“世界公园”。尽管在艺术理论批评界也有人力图在中国现代艺术中寻找自身规定性,但是他们在研究这种规定性时却使用了西方艺术发展变化的模式。
所以在对中国现代进行现代、后现代的注释中他们’显得非常力不从心。他们对现象强行早被培根反对过的简单的归纳法。艺术被任意剪裁,她像一个正在溺水的人,到处乱抓救川“遗摄觚弧愚撼念茸j一根是直接的经济之草,另一根是西方卿代艺术之草。B前经济之草暂时弓》导着大多数由艺米彖?他们以既定审美价值、表面上可控制的认识系统_一古典的写 实传统——直接为仰慕的西方化的东南亚华人中经济之草的操鬏者绥更:币r因为经湃上1乎定的癌舒非常狭小,留式莅钌r作前就已存在,创作不过是使这先在的图式物化成形态,所以这部分艺术变得既滥又滞,越来越没有活力。艺术在此确实走向了市场,虽然这个市场不在境内。
然而,与此同时,西方现代艺术之草也在引导着中国艺术走向世界,但由于这部分艺术现在远不能马上发挥出经济效能,所以她的追随者在数量上较少。尽管如此,他们却也开始参加到世界级威尼斯双年展中去。可这种国际展览对中国的接纳只是作为西方现代艺术影响世界的景观的一部分。欧洲中心主义以无可辩驳的事实存在着。我们可以说中国艺术已走向了世界,可是走向世界是为了什么?目的何在?仅仅是为了对话和接轨么?而对话和接轨又是为了什么?如果真的明确了目的,那么还需要迫不及待地对话与接轨吗?这些都是问题。
但有一点是清楚的,那就是走向世界,对话、接轨不是目的。而有些人恰恰就把这些当作目的,所以他们只专注于为既定的呈现方式(西方)寻找中国式的含义,老庄,甚至装神弄鬼一再被拿出来充填西方的艺术形式。这类艺术只可能成为权宜之计,充其量不过是对西方现代艺术的注释,她自身缺乏更新性的必要性,走向世界将总是一个没完没了的学习过程。这种学习过程自“五四”运动以来就没有结成什么果实,传统在这种学习过程中被远远地抛在身后,剩下的只是失重漂泊之壳。1989年前后艺术格局的 变化实际上只是从对观念的理想需求转到对金钱的更加切实的需要上来。自身存在的必要性与发展的更新性的溃决是中国现代艺术最大的症结。
正因为近代以来中国艺术一直在一种工具主义的态度中生成,由于天生缺乏自身的免疫力,因而在西方艺术发生变动、经济大潮席卷而来之时,中国艺术未能与之保持住距离,她本能地为更大的文化需求所控制和牵引,失去了自身更新的机制。她的所谓花样翻新是在外力强迫下进行的,所以现在与其花精力以西方精华或中国传统来进行隔靴搔痒式的发展中国现代艺术,还不如反躬面对当下的艺术,发现问题,解决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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