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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坡
                            
日期: 2006/8/29 16:07:02    编辑:张纳     来源:     

    马坡是京郊的一个小镇。
    这里的空气好不说,连平时聊天的人都没有了,学校没课,我一星期也不进城一次。有课时,清晨就随着大批的上班族往城里赶,就像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让人觉得兴奋。
    去年,当奥运的两个项目皮划艇和赛马定在马坡举办的时候,着实让这里的人激动了一把,连镇长的办公室都铺上了红地毯,桌上插了两面红红的小国旗。
    镇口的大牌子上写着:“2008——36枚金牌将在这里产生”,右下角的落是 “马坡镇宣”。
    我在这里住了三年,越呆越喜欢,慢慢也喜欢画这里的人和事,画的题目就叫《马坡组画》。
                                                                                        ——武艺

    武艺的画室在马坡,可能常去怀柔的人会留意那个地方,在必经的路上有很大的一个牌子,写着“马坡镇”。买这个房子的时候,武艺是看了一则电视广告,转瞬即逝的一闪——1400元/平米,24小时热水。
    这让人想到了我们小时候,“楼上楼下电灯电话”的理想。那一年,是1999年,正在21世纪的门槛前。
    现在,那个铺红地毯的镇长调走了,好像皮划艇和赛马项目也改在别的地方举行,但“马坡镇宣”的牌子仍然在。武艺说,这里的民风比北京城里面要淳朴,就像这里的空气。
    看《马坡组画》,是拿着鲜花的欢乐场面,那里面的妇女无不丰满、幸福,头戴花头巾,穿花裙子在表演节目。
    武艺现在特别喜欢这里,没事干的时候,他会趴在窗前看物业的工人在楼下种树,慢慢地这里的一切都收进了他的画里。楼下的对讲机被他关掉,电话也给拔掉了,有朋友来打手机,然后他从阳台上把钥匙扔下来,客人自己开门上楼了。
很不情愿地讲到武艺的画室,因为它着实不够花哨,七米高的空间,对他来讲是个意外的收获,因为是顶层,本来是按复式结构设计的,只不过开发商没有再搭建第二层,普通的住宅里面,找到一个桃源。
    他那里没有太多的修饰,我甚至担心拍出来,会不会不够丰富。事实上,才聊到第一个问题,我就发现我错了。
    武艺说,当没有空间的时候,你会特别想要一个大的空间。90年代中期,他在大兴租工作室,那时的面积是二三十平米;美院在大山子中转办学的时候,工作室只有十三四平米。小房子里面画大画是非常有意思的,会加入很多艺术家想像的东西。随着时间的推移,空间的大小反倒越来越不重要、越来越无所谓了。
的确,人常常会被很多东西束缚,其实到最后,摒弃所有装饰的东西,你真正需要面对的就是你自己。
    看他的《辽东组画》,你会越看越觉得冷,以色调到人物状态,都是悲壮、凝重的。
    而到了《马坡组画》,你会觉得到了新社会,歌舞升平的盛世。不同的空间在变换着不同的感觉。
    “我有一个很个人的习惯,在画新的作品的时候,常常会把以前的感觉忘掉,根据新的环境,寻找新的感觉。”
    他一再强调这个地方的生活状态与别处不同——单纯,画的内容是加进了艺术家的想像的,呈现出来的东西让那种感觉更加鲜明。
武艺的工作室有一个古旧的榻,上面有一只猩红的靠垫,还有一个造型很奇怪的枕头,他说,那是母亲给他做的,刚才我们来之前,他就躺在那里,枕头是镂空的,睡起觉来,特别凉快。
    我还注意到榻前的小桌上,那部被拔了电话线的电话机,让人心里很安静,好像从此就不再被打扰了一样。
    在这里,没有严格地区分生活区,很大的空间,都是为画画存在的,很简单的几张床,他说,画累了,挨边一躺,就休息了。
    现在这是他在北京惟一的家,他的妻子、孩子都住在这里。在角落里,会看到造型很朴素的大娃娃、小兔子,还有玩具汽车,不为漂亮,一切都因着功能存在。
    “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之前我很难理解米兰·昆德拉这句话的意思,现在好像可以解释了,用武艺的话,“活着是第一位的”,感谢上帝。
    武艺是刚刚做了父亲的,孩子对他有影响,他说这个影响是不经意的,做什么比较大的决定的时候,孩子的形象会自动跑到他面前来。画完一组画,他会把孩子抱到画前面,孩子看喜欢了,会蹬蹬腿,反应强烈。他就会把那幅画留下来。
这种感觉特别美好。
    我问他,抛开艺术不谈,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笑了,“艺术是我生活的源泉”。之前也听到过这样一句,被他颠倒说出来,坐在他简约的画室里面听他讲这句话,觉得特别有意义。
    他反复强调这是一个普通的小区,结构上基本没有特别之处,但也就是爱上这种不张扬。他现在刻意地和城里保持着距离,在生活中营造自我的概念。看他原来的作品,觉得是心里面揣着很多愤怒的人,现在忽然间就喜笑颜开了。
    他说那时候画画,好像老是为了什么。因为年龄和生活状态的原因。过去是“向上”的,现在开始“向下”,当然,“向下”也是为了更好的“向上”。
    现在平和很多,开始在画里面寻找自我存在的乐趣。
    转变,因为几年前的巴黎之行。他在那里呆了半年,他说回来之后想着的一句话是“活着是第一位的”。
    他说,巴黎的艺术家,普遍的状态都很自然,在巴黎街头,以为是一个画廊,探头去看,发现是一个配钥匙的店。老板背后的墙上全是画,一边配钥匙一边就给客人画像,然后钉到墙上。
    连卖地铁票的妇人都会画下小窗门外路人的情形,全民皆艺术。
    武艺说,现在很多人太强调身份,常常把艺术和生活隔离开,作品表现出一个样,生活又是另外的样子,人为地把身份孤立了。
    “自然”——他反复地强调,他也营造出这样一个氛围、一种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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