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黑色对襟中式服装、肩挎黄色军挎包,陈丹青从大洋彼岸回到祖籍广东,在广东美术馆举行的《陈丹青1968-1999素描油画展》上,成为焦点:展览厅里,等着与之合影的人络绎不绝,观众在熟悉的作品前流连忘返;在广东美术馆和广州美院的两场讲座,座无虚席,听众提问踊跃。在交流对话中,人们感兴趣的是陈丹青横跨中西文化的独特视觉和身份。
失落在西方后现代艺术之中
20年前,出身文革“知青”画家的陈丹青,在中央美院读研究生时以《西藏组画》扬名中国画坛,很快便远去美国纽约。他说,我在美国待得越久越发现绘画越来越边缘。从60年代末以来,西方后现代文化思潮开始流行,80年代后“架上绘画”日渐没落,在西方的重要展览上,绘画只占10%至15%,大部分是观念艺术。处在这样的环境中,思考绘画的地位、作用,感到茫然———他“失落在纽约所谓后现代艺术景观”之中,不知道画什么主题、什么题材,这也是他回国后面临的、需要解决的问题。去年,陈丹青结束海外飘流,回国应聘为清华大学美术学院教授。
“中国传统文化记忆是断裂的”
然而,当今的中国也并非是20年前陈丹青出国时的模样。改革开放后各种思潮的涌进,使艺术家们都自觉不自觉地追随国际潮流,面对“中国应该怎样立足在传统文化的基础上,发展现代艺术”的提问,陈丹青认为这还需要一段时间。“关键是中国的传统文化还在不在”,中国还没有一个收藏、展示历代作品的传统美术馆。中国大陆传统艺术品流失海外,在欧美、日本以及中国台湾的古代国画精品比中国大陆多10倍、20倍。“没有传统的常识,文化记忆是断裂的,怎么谈得上立足传统文化?”他认为,转型期的中国还没有建立起独特的文化形态。
当代行为艺术是否有害
有人问他,中国当代行为艺术是否有害?他说,我没有见过哪位艺术家存心去做、而且做成功“有害的艺术”。“艺术是有害的”倒有例子,文学名著《红楼梦》、《少年维特之烦恼》的作者很了不起,夺走了许多痴男怨女的性命。“艺术是无用的,但艺术很厉害。行为艺术毕竟只是一小撮人的事情,让他去弄好了。”他认为,对于中国的当代艺术只有让其自然而然地生长,才能出现艺术生态的良性环境。他还认为,国内引进西方艺术缺乏系统,许多人只是了解局部的信息,没有看到其背后的生态环境。
执着于青少年时代的记忆
如果说陈丹青当年的《西藏组画》是与“文革”创作模式对话,而在美国画的中国古代山水画册为母题的静物画,则是在与西方后现代艺术对话。他告诉记者,出国19年,收获最大的是看清了什么是中国,什么是自己。从久违了的作品可以看出,他仍在“写实”及现实主义的老路上走。他说,对油画语言的迷恋、执着,缘于青少年时代的记忆和梦想。回国后的陈丹青承认自己“边缘”的身份,他“妄想带着脏兮兮的油画工具钻回自己的‘往生’”,回到当年插队落户的苏北农村,再面对曾经画过的当地农民,重温那没头没脑画画的感觉。
也许,少年时的记忆是支撑陈丹青坚持画画以及回国的理由,但他真的还能够回到过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