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李津的人很多,皆是各领域的大腕,比如美术批评家栗宪庭、画家方力钧、戏剧家牟森、摄影家莫毅、诗人王向峰、画廊经纪人马芝安(Meg Maggio)……他们都宠着李津,我也想宠宠他,但想以大批判的形式要他引起注意,小卒子一旦拱过了河也很厉害。唐太宗不是说过嘛,“水可载舟,亦可覆舟”。今儿个我把唐太宗端出来,估计他两腿已经哆嗦了。
李津的画,最大的毛病就是让你看完第一眼便恨自己为什么要看第二眼、第三眼、第四眼……因为他画的东西离生活太近,近得简直就是世俗,比如《顺气图》、《推油图》、《待产图》、《上菜图》、《能吃就吃图》、《除湿图》、《丰收图》、《晨练图》、《洗澡图》、《情人节》等等。这些俗不可耐的题材,倘若换成石涛、八大、黄宾虹、张大千等等,是决不入法眼的,也一定认为有损于自己国画大师的形象。可李津这厮却画得津津有味,俨然一副世俗代言人的模样。他从不画阳春白雪,专捡下里巴人,拒绝要求进步,将一身的水墨本领都献给了“下九流”,玩的是下三路扫膛腿的功夫,所以可惜了——可惜了——中国画坛三百年也出不了这么个妖蛾子,高山流水在他面前都无能为力,你又能拿他怎么办?
中国人赏画,一贯推崇顾恺之、王摩诘、赵孟頫、董其昌、唐寅、文征明、王翬、华嵒、傅抱石之类的文人君子画,而对又出格表现的徐渭、郑板桥、李鱓、齐白石之类,虽也褒奖有嘉,但基本归为怪力乱神的异类或旁门左道,进不了紫禁城养心殿或中南海怀仁堂。李津的画也一样,这辈子就甭想进大会堂迎宾厅或天津厅了。因为他的画不雅,缺乏装腔作势,不愿意扳起严肃的脸孔,只想与人民同流合污。所以,他的画特别适合挂在我家,因为我是百姓一个,虽然也常被别人呼为“诗人”。这种情况他要是不多给我几张,算是糟蹋了。
我要批判李津的第二方面,就是他的玩心。中国画,多么伟大正经的一件事呀,需要洗手沐浴、更衣熏香、正襟危坐之后才能小心动笔。当年张大千画敦煌飞天图,事先还要向释迦牟尼像请示汇报呢!可李津画画儿,简直就是抱着玩砸红A的心态,说得好听点儿,最多也就是个养鱼浇花的心态。他对待祖国伟大光荣的水墨艺术如此稀松二五眼,如此缺乏铆足了劲准备创作一幅传世名画的雄心壮志,这怎么能让高雅之士接受与容忍呢!米卢不是说过嘛:“态度决定一切。”李津态度不严肃,嬉皮笑脸,也没有远大志向,像个孩子似的太贪玩,太情绪化,一不高兴就撂挑子不画了,这个毛病倘若不改的话,他就只能是李津,成不了唐伯虎第二。可令人气愤的是,李津这厮且还洋洋得意地说:“谁愿成唐伯虎第二那就让他成去吧,反正我是李津,不会是别人。”你听听,这厮连成名成家的基本理想都没有,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我要批判李津的第三个方面,就是不读书。他身为天津美术学院教授,不讲知识,只谈生活;胡写乱题,理屈词穷。所以他画上的题词庸俗不堪,不是菜谱就是卡拉OK曲目,即使偶有几句古诗,也是被他篡改了的,你一看就喷饭,有时笑得连肠子都快出来了。虽然过后一想那画那词儿放在一起还他妈真对,可毕竟他是教授啊,多文气的名分啊。我要是高教委的,决不给他教授职称,顶多对他说——你去当院长吧!他这样在画上胡乱题词,让那些文质彬彬的教授们多没面子,把学生也都带出轨了,都朝着自由主义的四面八方狂奔,怎么得了。
我要批判李津的第四个方面,就是人生观。翻开他近几年印行的数本画集,你能强烈感受到他不是胡吃就是闷睡,不是按摩就是洗澡,再不就是老婆孩子热炕头,在院子里纳凉,在窗台前赏花,总之其全部主题用两个字便可概括,那就是——腐朽!解放后虽然社会主义荒废了许多幸福日子,比甜蜜的生活来得太晚,可毛主席不是说过:“要把写诗的、画画的、唱戏的统统赶到农村去,不下去,就不开饭”(录自1964年毛主席对郭沫若同志的谈话指示),他老人家的意思就是要艺术家要多吃苦,少享受,到农村接受思想改造。而李津这厮却反其道而行之,在无比腐朽的日子里画画,把阶级苦和血泪仇忘得一干二净。即使真去农村,他也像个地主,买宅子,盖炮楼,度周末,开Party……我想毛主席若在世,早把他打到泥地里去了。不过,转念一想,李津这生活态度似乎也有点儿道理,人生在世,本来就辛苦,倘若故意再添点苦难,岂不是自找别扭。但我还是要提醒他不能太得意,庄子不也说过:“直木先伐,干井先竭”,树大招风,枪打出头鸟,保不准在2046年的某一天,李自成突然复活,打土豪分田地,抢你丫的很有可能。
对李津的批判,在今后的日子我想该是持续不断的,因为这厮也在持续不断地出妖蛾子。他的艺术观与人生观,道儿远,水深,必须时刻跟踪,才能摸准他的脉。我之所以这样讲主要是因为他已进入大师的行列,如果不重视他,肯定出事儿。最后,我要警告李津——你答应送我的那幅《大萝卜》,我已经把我家的一面墙腾出来了,且是坐北朝南的那一面,如果再拖下去,就不是写大批判的问题了,很可能在月黑风高的某夜,李津这人将暂时消失,缴枪不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