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 > 首页 > 艺术批评 > 批评观点 
唐楷之-转释的艺术狂欢
                            
日期: 2006/11/29 17:22:16    编辑:     来源:     

  刘礼宾(刘):什么时候开始学书法?

  唐楷之(唐):五六岁就开始学了。那时候叫“写毛笔字”。就是静下心来写字,当时也不知道书法是一个专业。我的启蒙老师叫秦裔工,是桂林少年宫一位著名的老师,我跟他学欧体。通过他系统地了解“书法”——王羲之啊,米芾啊,赵孟頫啊,像我们现在说的一本书法通史,可能是过早的了解了书法的全面基础知识,所以对于字写得好不好,不抱有一种绝对的认识。

  刘:一直学欧体吗?

  唐:没有,乱七八糟都学,后来我离开少年宫以后,就不大关心书法的问题了。

  刘:考大学的时候没有想到学美术?

  唐:我停过一段时间,也学习过围棋,研究过棋谱。一种东西学好了以后,觉得没意思了,又钻到另一个上面,也不分轻重,我一迷上什么,什么东西就是最重要的。所以我也没有立下志说要考大学,考北大这种东西,也没想把书法当作一个专业。高三大家都在冲刺的时候,我最悠闲,这个时候我开始想:该学什么东西?

  刘:开始考虑术业有专攻了!

  唐:选择书法专业是我的一个自觉认识。当时有一个叫张羽翔的,我在一些杂志上看过他的作品,比较喜欢他的书法,很有灵气,他是浙江美院书法专业第一届毕业生。我想通过他了解一下怎么考浙江美院?在这个过程中,发现书法的意义要超出我当时的认识——觉得这个事情太大了,一般人可能根本没有意识到书法的重要性。我认为所有的事都没有“书法”重要,作为书法家也是件非常光荣的事。

  刘:要献身艺术?

  唐:对,高三的时候就有这么一个感觉,所以没有参加全国统考。我已经认准了,如果我要高考,就要考书法专业。我觉得我的专业没问题,毕竟在少年宫混了这么多年,16岁就是市书协会员了,在当地也是小有名气,参加什么书法展,不是第一,起码也是前三名,但恰好我想错了。1991年我去浙江美院,听说张羽翔在浙江美院,我认识了他,就开始聊,当时我认为我了解的东西也挺多的,在同龄中是有一些见识的,考书法没问题,其实我错了,因为我不知道怎么系统学习,怎么考试,也不知道浙江美院需要什么风格的,应该掌握哪些基础知识。

  刘:还只是泛泛而论。

  唐:到了浙美以后,听到的看到的,老师重新跟我讲的,跟我原来在桂林自己研究的东西差得太远了。所以1991年我回到桂林的时候,把我所有以前认为好的东西,哗哗哗都撕掉了。

  刘:受到刺激太大啦。

  唐:太大了,整个就是被摧毁了。回来以后发现书法不是原来想的那样的,那时候社会上已经兴起了流行书风,从80年代书法热到那个时候,已经形成了一个趋势。但因为我当时还在中学读书,不了解那个东西,我只知道我读的书法史,我的血液还是跟古代经典的脉络联系在一起。但到了书坛,发现它有它的风格,我没有接上。而张羽翔的作品和流行书风还没有关系,他代表的是学院创作风格。所以我一到了杭州以后,就面临两个问题:考学的东西我也不会,当前书法创作脉络我也不清楚。所以我一下就完了,从头来过。张羽翔就说:你到南宁来,从那以后,我每个月带着作品去找他。

  刘:真正拜师学艺了?

  唐:每个月到南宁去。我追求了速成,主攻考试的几项。和张羽翔学习一段时间后,到考试的时候反而慌了,不是很自信了。

  刘:知道水的深浅了!

  唐:面试的时候陈振濂主考。他说为什么要考浙江美院?我说也是别人叫我来考的,我也觉得我应该考,还有一点我觉得自己在学书法上有天赋。他就笑起来了,他一笑,我就觉得比较有戏。(笑)后来想想,面试其实挺难的,一个是在考心理素质,另外就是我对书法的认识,一个综合的考评。陈振濂招学生应该是要那种对书法有悟性的,会有些作为的,他不会要那种很乖的学生。按照他自己的话说,他要招的是有气象的人,形成一种气候的人,在书坛上是要起作用的。我也一直认为,书法专业培养的学生就是要在全国书协、各大院校或研究机构及重要的书法活动中发挥很大作用的,因为我们要面对的是五四以后自然形成的一种书法状态,而不是回到古典的文化圈子里去看书法,书法在今天根本达不到历史上那种重要性。

  刘:对,它在现实生活中已经消失了。

  唐:所以,现在说书法是中国文化的核心,根本没达到。

  刘:以前是。

  唐:以前是,以前书法是圣人所为的事。现在任何人都可以成为书法家,中国除了乒乓球以外,在文化圈或者美术圈里边,书法是最普及的,就像街边下棋的。当然你不可能说他是象棋大师、象棋家,书法也就属于这一类。书法专业毕业的学生在这样的环境中不可能回到古典的高度。

  刘:大学四年你主要学什么呢?

  唐:当时我的观点:本科主要完成经典训练,创作能力不是美院能帮你完成的,是在研究生阶段才能做好。

  刘:怎么看基本功的磨炼?

  唐:基本功的训练让我有很大收获。我在班上非常勤奋刻苦,汉碑、草书,整本整本临摹。到了什么程度呢?你只要说谁的字,脑海里马上跳出来整篇的字贴。当时疯了一样地去临、去背,基本上那几年就没离开过教室,也坚定了我对书法的一个认识。所以我写的毕业论文是《书法家的基本姿态》,在里面我毫不犹豫地说,书法就是书法。

  刘:是说书法家应该以怎样的姿态面对书法?

  唐:我说的是书法家的基本姿态。我是用古典的世界观来看问题,如果这个论文拿到今天,有些地方是值得批判或商榷的。因为我当时否定了“先锋书法”,我认为从博物馆里的或者是大家的、经典的东西才叫书法。要讲清楚书法,必须先把前面讲清楚,如果不讲清楚,那现在从事的工作就更讲不清楚了。三年级开始讲创作,四年级的时候,班上很多同学创作“学院派”作品,学院派可能是书法家的一次补课,因为过去我们说现代书法家的时候,称之为画家——画不好画,可以画画字。他们选择的大多是草书、钟鼎文、甲骨文一类的东西,图案性比较强,还有一种绘画的处理方法,比如肌理,水墨的活用,渲染渗透。其实那时候是一种初期实验,不像今天,有一种观念的东西在里面。

  刘:那你如何看待“现代书法”?

  唐:对,大学二年级的时候就已经迅速地接受邱振中老师的理论,他当时提出了“现代书法”理论,但放在今天来看,这还是不够的。1999年,我们说“现代书法”源于书法,现在又称为“汉字艺术”,但其实在现代书法里面,“书法”只是一个媒介。

  刘:用“汉字”做别的事情?

  唐:今天已经看到的谷文达、徐冰,他们用文字作为媒介,在西方世界成功,这不是一个中国书法家在西方的成功。

  刘:他们涉及另外的问题。

  唐:我觉得现在美术学院培养书法学生,目的不是要培养书匠,而是培养艺术人才,所以现在美术学院的学生更有理由、有责任利用所学的艺术规则,来从事创作。我们现代书法的理论没有建立起来,所以我们没有标准。其实更大的一个标准在考验我们。

  刘:就是说能不能在“艺术”和“书法”之间建立联系。

  唐:叫不叫“书法”都没有关系。我们老喜欢在“书法”前面加上形容词,我觉得没有必要。因为这样的一个概念使我们自己在玩弄自己。

  刘:像徐冰这样的艺术家并不把他写的东西标榜为一种“书法”。

  唐:徐冰和谷文达的成功不是偶然的成功,也不是作为“中国”艺术家的成功。

  刘:他们没有纠缠在书法问题里面。

  唐;没有,我觉得他们最重要的一个贡献就是,古老的文字,到了他们手里以后,用他的创作方法再把意义重新解释,他的创作方式有装置,Video,各种多媒体,加上现场传授,这样一遍又一遍地做,用文字作为媒介,但文字不再是我们中国人认识到的那个东西了。

  刘:说说你自己的创作历程。理论永远不能解决创作问题。

  唐:创作先行!因为现在的理论不能去衡量它。很多现代艺术理论可以衡量现代艺术。那我们就用这些理论来衡量就是了。所以我们现在创作的东西可以不必和谷文达、徐冰的东西去比,也不要像邱振中老师说的,每一件艺术作品都要和艺术史去比较。

  刘:会死在里边。

  唐:用谷文达他们的一些策略去做事情,能解决一些问题。1998年以后我就在想这个问题了,当时启功、沈鹏老先生对书法的观念就是要汉字。

  刘:就是书写不能离开文字。我采访王玉池的时候他也提到了这个问题,他说书法脱离了文字还成不成立?你怎么看待这个问题的?

  唐:有两层意思,首先是汉字,各种字体都可以,第二个就是创作方式,是写。这两层合起来才叫书法。后来延伸到我们中国人说的第三层意思,意,意境啊,韵味啊,合起来就是我在本科甚至以前不断钻研的过程。王先生说的没有错,而且这种路子可以说是中国国粹,主流文脉,永远都没有错。我们现在所做的书法艺术的创作面临多元格局,我不赞成把主流的说成是强权的,也不是说我背叛主流我就不存在。

  刘:那你想怎么做?

  唐:我们先把文字拿掉,或者用另外的方式取代文字,再把可读性拿掉。在他读不懂的时候,是不是要换一个方法解读?要问这是什么东西。因为我不问,我就没有感觉,我问了,至少我主动地去了解。我刚接触黄宾虹的时候,是1986年。大家都说他是一个大师,我还是觉得奇怪,还是要问:为什么他是一个大师,当然在今天看来他是经典——有了一点点变化的时候,有了细微变化的时候就是创新。

  刘:那个时候你开始选择一种符号。

  唐:我开始在找,我的想法是要“写”,“写”是不变的。

  刘:一定要坚持住这一点。

  唐:因为这是中国人的语言,我到哪里,我都得写,谷文达也在写,徐冰也在写,我不能让别人认为我的作品是机器制作的,这是我的笔迹,因为这里面有太多文化的东西,西方人也会懂的,他们会了解这里面能传达多少东西。这里边有太多的理论研究,不用我去解释他了。

  刘:在书法界内部根本解决不了这个问题。

  唐:文字还有“形”和“意”,“形”要,因为它是作为你绘画语言的构成,但是可不可以离开文字以后还有“形”呢?有,中国画就是这样,这就是“以书入画”的一个过程。所以我把“形”提出来,把“写”拿出来,把“意义”转释。

  刘:具体是怎么实现的?

  唐:“形”从哪里来呢?谁都知道“永字八法”,人跟自然的一种关系,我就把“永字八法”挪移,使它代表中国传统文化,“形”要能拿出来的,我选择了“太极拳”的人形符象。我看到很多前辈在做中国现代艺术的时候往往先找“形”,在“形”上突破,如果我画一个圈的话,它不是在核心里,是在圈外往里冲,随着创作的深入进入到圈里。但我想在中国古老文化的核心里面去爆炸,我选的就是太极。“太极”的意义很丰富,可“形”不够丰富,如果我按照“意”来做的话,只能有一种解释,就是《周易》里的解释,而这种解释对西方来讲是非常难以传播的。因为他们有上帝,有他们一套人类起源的解释。只有跟人有关系的一种东西,跟人的动作、肢体语言有关系的一种东西,和人的“内”、“外”都有关系的东西才是全世界人都能够明白的。我找的是太极拳。太极拳式跟“永字八法”太像了,只不过没有八个笔划而已。(笑并开始比划起来)点——头,撇捺——手、脚,竖勾——躯干,趯、走之底,太像了。

  刘:你想找古代和当代的一种连接!

  唐:自己花了近十年去琢磨一些东西,更关心当代文化问题。我平常读的都是些文言文的书,但是我看到的很多图像的东西反而是当代艺术,其实我不知道这两者有没有关系,现在看来这两者除了“时空”不同外,很多核心的东西还是有共同点的。我有这种感悟。

  刘:你认为自己的小人体现了这种连接?

  唐:举个例子,徐冰写《中英文书法》,他用英文字母组合假汉字。我也在组合,但我组合得更简洁,只要是人,就能理解。我在选的时候就选最简单的、最直接的形象,能把书法的笔划表达出来,写的时候用楷书、行草或者篆隶,都可以表达的很好,因为可以把几种笔法融入其中。“形”抽出来以后,它的意义已经转变了,所以我在选现代题材的时候,是要立足在文化核心——中国的,跟字有关系的东西,但已经是没有了意义的东西:没有原本的功能性,它不能作为太极拳拳谱,但太极拳的阴阳还是和它有关系,另外注入了新的意义,成为艺术品,有了更大的传播面。因为过去太极的传播面在体育运动上,跟其他没法对话,在今天有了文化上广泛地对话。

  刘:想起了奥运会标志。

  唐:奥运会的标志和奥运项目标识全是以太极人形为本,实际上在我的作品中早已运用。我利用宣纸的渗透自然形成一个“形”,不需要画“身子”,画“脸”那么复杂。在创作时我和同类的艺术家进行对比,他们很多是在“形”上面进行突破,重新打破组合“形”,但很少考虑“意义”。有的艺术家做得太像西方画家了,当然这也好,前提是中国艺术家完全达到那种技术,而且观念也跟上,而不是单纯的模仿,现在一些艺术家只是在主动追求那类东西,传达他们自己的一种思想。

  刘:这些图像还有大的变化吧?

  唐:今天我还在做实验,因为我的脑海中还有很多不同图像,组合成一种新想法,还没做完,已经到了有一点点感觉了,可以有很多变化。我注重三个方面的东西,第一个是意义,要把意义打破,解散原有的意义,剖离文字,剖离原来文字的意义;第二个是它的作用,把“作用”转移到艺术上面来,这个东西只能作为艺术用。我的作品里有些是文字和图形重合的,我想说明的是:其实他们是并存的,不需要掩盖。你也知道,有的艺术家在做现代的时候干脆就不断地把汉字叠加,或者在笔划之间留一些空白,形成一种新的构成,或者直接把它涂黑了,我觉得这样并不能解决汉字与我们今天的冲突,不如干脆把两个根本不想干的东西放在那,谁也否定不了谁,也就是表明我们今天生存的一种状态,或者作为书法艺术家的无可奈何。他们的作品就是这样不完整和矛盾的。你要追求纯净的时候可能只能选择一种物象,我也做过正反的,太极里面有对抗的,自己两者也要对抗,何况还要和外界对抗。我想当它的作用转移到艺术上来,可能反映出来的作用更多。不是一种作用了。

  刘:好比在河里放一个石块儿,石块儿本身没有意义,它激起的浪花反而……

  唐:(笑)唉,你这个比方比我好。其实我是想在这个核心里做一个波动,不要老是在外边看问题。徐冰教外国人写英文书法,还需要一个说明书,你还得用英文读得出来,知道它是什么意思,还得回到那个意思,我的作品回不去,但我觉得回不回得去,没有关系,至少知道我们多一条路,我也想指出一条路来,给一些没必要去研究“作用”的人,或者“作用”更大的一些人,做一些思考。

  刘:第三点,你说的“目的性”在哪里体现呢?

  唐:观赏的目。很多现代艺术还是从形式到形式,而我从核心出发,反过来研究它的组合。我先完善的是一个个体,单个的符象,然后再完成整个的东西,形成一种明确风格。给观者的感觉就不像绘画一样是一个整体的感觉,而是可以看到我创作的过程。简(简黎明)就问我,为什么喜欢重复?我说反复可能是结构上的特点,但我的作品也不全是反复,跟我的生活有关系。

  刘:具体来讲是什么关系呢?

  唐:从小我们就是统一反复考试,统一反复做眼保健操,广播体操,中国就是这样。我做现代艺术时,不可能像有些人一样做得很冷,或者很忧伤,在我的生活里我不需要这个东西,即便有,也不是我要传达的东西。现代艺术也不一定要涉及政治、社会等等方面,它是文化,所以还是要回到艺术文化核心上去突破它,所以它传达出来的东西必须是文化。

  刘:让观众直接感受到当代文化。

  唐:不要仅用“天安门”等一些政治符号,还是要回到文化。因为你传达出来以后是一种现代的构成,哪怕是拼贴或者编织,或者是我说的统考造成的“统一”,还是要回到文化上来衡量。

  刘:在文化里应该有一种自足性。

  唐:对,因为在现代艺术中设计太多了,我希望它的目的是回到文化。我在文化里抽出原有意义后,最后还是回到文化里重塑它的意义。

  刘:要把当代文化聚集到你的作品上,反映出来,而不是在文化中找一个问题,和问题打仗。

  唐:对,我不像有些现代艺术家,做得那么过火,具有外在刺激性,没意思。所以简(简黎明)说,我的作品比较Happy。我说为什么呢?因为我是70年代以后出生的,我没必要去思考那么多的历史问题,我应该反映的可能应该是21世纪以后的事情。我需要解决的是文化中需要的法则问题,用很小的一个太极符象已经解决了。可能会像徐冰,谷文达那样,给别人某种提示。我比较喜欢王光乐作品的原因是,他找到了和生活有关系的情节,是日常生活,“水磨石”不是很大的主题。当然我找的可能大了一点,我说的可能也严重了一点,深刻了一点,其实,都一样。回过头来想想,我们都是在“统考”里出身的人,红旗下的一代,幸福生活、阳光时代的人。

  刘:你没有必要直接借用所谓的政治符号,反而想体验一种感觉。

  唐:我觉得70年代以后出生的艺术家,真的要画“天安门”,也不应该画成我们在他们的画面上看到的那个样子,因为那不是你血液里的东西。

  刘:我会把它画的非常喜庆。

  唐:所以我虽然用的是传统符号,但我反映的是时代风格。

  刘:抽空意义?

  唐:对,抽空原有的意义,产生新的意义。至于新的意义是什么,没必要说明,因为已经不是文字所能传达的东西了。我现在做书法和图画的重叠,就是想表明这种关系,不想掩盖这种事实,本来就是这样,双方都处于尴尬状态。

  刘:在你画这些“小人”的时候,你主要是“写”还是在“画”?

  唐:“写”的方法。我的出身毕竟是书法。

  刘:你怎样看你多年来的坚持?

  唐:必须得做下去,做成一个体系,不要只做一件,要做一批。必须自己找一个理论,先解决单个问题,再解决整体问题,最重要的是符不符合当代艺术的标准。很多艺术家采取的不是厚“道”的方法,而是极端,这不合适,起码对于我们70年代出生的人不合适。我觉得可以用先统一再求变化的方法,但不是追求表面的艺术风格,模拟一种创造方式。哪怕现在别人不太理解。昨天我和王光乐聊的时候,发现他最近的作品更有意思,在油画布上用工笔画的技法,创作他的“水磨石”。原来画的“石子”就是“石子”,很清楚的。现在是洗掉,形成一种历史感,经历过洗刷的时间的痕迹,一方面是技法的完善,还有一点是回到“意”上面去了。就不是玩玩技法那么简单了,普通的冰冷的“水磨石”可能就是艺术的精神。

  刘:如何看待重复?是不是和你对生命的感觉有关系?

  唐:从原始社会到现在,一直还是这种仪式化的模式在统一人的意志和行动。如果抽出单个的东西,是没有用的,就像我如果抽出八卦或六十四卦里的一卦,哪怕我横排竖排,都没有用。

  刘:一个小人淹没在一群小人里,这和画面构成关系大呢?还是和你个人的社会体验关系大?

  唐:其实先是从我的个人体验来的,我刚才说了“统考”,是中国人自己形成的,也是人类所有的,到了艺术自觉阶段,才有个性。还有一个原因,我其实强调的是一种力量。在做这个事情之前,我都是在抄书,抄经,已有几十本吧,持续几个月或者半年、更长时间,于是每一个符号、每一个人在我的脑海里都是文字一样的东西,是日常生活的真相。

  刘:抄经的习惯影响了你的绘画?

  唐:影响了。可能对于别人来说,这个东西是没有意义的,但对于我来说,合起来就是一个意义。所以我要把它的意义先抽空,再行定义。

  刘:就像邱志杰重写《兰亭序》一样,在重复书写的过程中抽空它的意义。

  唐:对,但我不希望把它全部遮盖掉,只是花工夫而已,对它本身的意义并不好,我觉得今天面临的问题不是否定这,否定那,也不是简单地反对,而是怎么共存,怎么和谐。

  刘:而不是借助一种东西消灭另一种东西。

  唐:谁也消灭不了谁。在艺术上最好是提供一种思考方法,一种创作方式,否则会害了好多对艺术本来有好感的人。现代艺术让老百姓或者一些学者不喜欢,对它提出疑问,是因为很多艺术家极端化。你干嘛要去伤害别人?干嘛造那么大的一个误会出来?其实可能事情本身不是这样的,与其说糟蹋或者调戏,不如我们大家都抱着文人心态来玩,有句话叫“足吾所好,玩而老焉”,其实蛮好的。今天我们面临现代艺术的时候,很多人会人格分裂,在艺术作品上不思考清楚,简单地否定。

  刘:如何看待自己所用的技法?

  唐:技法在现代艺术里不是一个重要的问题,首先是一个观念的问题。然后选取对自己有说服力的一种元素,自己有深刻感受的一种东西,再选择合适方法来表达它。现代艺术的表现方法太多了,每个人都想创造一个新的方法。所以也有极端恐怖的,让你过目不忘的,我想可能都是生存压力引起的吧。

  刘:现在的抽象画比较容易趋向一种冷的东西,但你的画不是冷抽象,也不是热抽象,你怎么看待你的这种抽象形式呢?

  唐:我理解的“抽象”呢,一种是古代的那种画像石,由于年代久远,腐蚀待尽,轮廓还在。还有一个是,也许我画的比梁楷更写意的,像幼儿园里小朋友最简单的画一个人,我想回到那个程度上去,把时间退回去,作为最初阶段的一个“人形”是怎么画的。它是不是抽象?我觉得已经是了,起码是写意的一种凝练。我做了各种人像合成起来以后,倾向于波普与卡通,又带有观念艺术因素,其实这就是现代艺术的一种。
就像很多可口可乐瓶和玛丽莲梦露的堆砌都是重复的,我解决掉中国式的意义以后,回过头来到现代艺术的标准里衡量自己,我要遵循当代艺术法则,要用当代艺术法则看待我的创造性。不是那种简单的“中国人穿西装”的现代方式。

  刘:但是你没有采取沃霍尔的复制手段。

  唐:徐冰的天书,丝网印就可以了,很快就会融入到现代工业革命的产品里去了。我不想做的东西被复制,每一张要不同,那怎么办呢?就手工制作,我在选择与别人不同的、属于自己的方式。

  刘:恰好是在手工制作的时候,你体现了你的存在!

  唐:坚持手工制作,坚持书写。我守的就是这种根本。不守的是它的生存法则,可以在中国也可以在国外生存,我守的是文化本位。还要有一个或更多的能够传播的途径——如果在少年宫教书法的话,我希望不再教永字八法,而是让学生画小人去,能把小人画好,就能把别的做好。


 

 【今日论坛】 【收藏此页】 【打印】【关闭】   

相关链接  


关于我们 法律声明 联系我们
联系电话:010-58760011 转 335/350/351 投稿信箱:info@vrdam.org
版权所有 © 2006-2020 今日艺术传媒  备案:京ICP备11039214号-8
今日艺术网微信公共平台
官方微信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