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革”前在油画里出现矿工形象的,印象比较深的是侯一民的油画《刘少奇同志与安源矿工》。在当时的观念里,工人阶级为革命的主力军,是被压迫者。画面上的工人衣衫褴褛,脸上流露着对旧社会仇恨的表情。
东北画家吴云华20世纪80年代有一幅表现矿工的油画,记得名字是《乌金》,画的是一群工人刚出矿井的场面,前景是几个工人在阴影里,与中间被阳光照耀的工人形成对比,技法纯熟,画面效果强烈。有意思的是画上的工人各个浓眉大眼,神采奕奕。因为那个年代,理论上工人是领导阶级,是国家主人,都具有国家正式职工的身份,福利劳保一应俱全。画家也真以为然,作品反映了画家的真实情感。
2003年我开始画农民工,发现农民工在社会底层的各个行业都大量存在,包括采矿第一线的矿工也基本由农民工组成。我在北京的大型国有煤矿就看到这样的情况。他们外表看和工人别无二致,但本质上和过去的工人完全不同。
此时的中国经济飞速发展、能源需求激增、社会贫富悬殊、腐败严重、局面复杂。
带着这样的思考去创作,画面流露出来的情感一定与从前表现矿工的作品不一样。选择矿工题材,道义上已经说过许多,就不再赘述。现在从绘画本体上谈谈选择这个题材的意义。
绘画的任务首先是要服务和满足视觉的需要,一个字是:“看”。观众要看,要看得过瘾,由看引起愉快、震撼等丰富的心理感受。另一方面,画家要竭尽全力为观众的“看”去搜寻和组织符合观看要求的材料,并利用自己创作的经验和技术把这些材料按照美学的规律进行组合和表达。
最近在我博客经常提到的矿工,漆黑的脸、闪闪发光的眼睛和牙齿、安全帽上矿灯和灯线等等,这些丰富的细节非常符合观看的基本要求,也极易激发画家的表现欲望,同时成为画面良好效果的重要基础。
和音乐擅长表现高山流水、虫鸟啼鸣一样,如同文学不擅长表达色彩和图形、美术不擅长表现时间流动和故事情节一样,所有艺术门类都有其擅长或不擅长表现的题材。选择了正确和适合表达的题材,作品已经成功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