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江是一个神秘的人。许江是一个沉重的人。许江是一个激情的人。当许江“远望”的时候,他也在被“远望”。借着许江个人画展“远望:许江的绘画”正在北京的中国美术馆展出的时机,他以一个艺术家的身份而非以中国美术学院院长的身份,接受了都市快报记者专访。这位艺术家是思考者,他的艺术即思想。他的“远望”,是老鹰式的。
就在展览开始的前一天,许江席地坐在中国美术馆的台阶上。
他指着展厅一角悬着的一块半透明布幅(上书“远望”的精神内质)说:“我觉得应该拿掉它。”“因为它太轻了。周围的大画,分量都很重。”“在多数轻的环境中,有一样东西很重,它就会很突出;而这些‘画’的分量都很重,中间有一块轻的东西,它也会很突出。”
布展的人马上开动升降机,想把布幅取下来。但,许江说:“不要动。等高士明回来。”为什么?“这是他的心血,要等他回来后再定。”
思考者尊重思想———自己的,也包括别人的。
打破神秘狂想着的艺术家
艺术家是个被神秘化了的职业。“他们制造些别人看不懂的东西,只在自己的小圈子里互相庆贺。”普通人这么认为。
但是,艺术家说,神秘不是艺术的特征,思考才是。思考可以是超前的,可以是概括的,可以是方法论式的……总之,能够改变生活的思考,可以称为艺术。“艺术是什么?是使变化的被确定,使看不见的被看见。”许江拿出两个例子,凡·高笔下旋转突兀的世界,大家熟悉的陈丹青的西藏组画。
凡·高画旋转的世界,揭示了世界在如何真实地运行。我们本就是生活在旋转的地球上,生活在流逝的时间里,某种意义上的无法理解,才是世界的本质,凡·高的思想成就了他的伟大。
而陈丹青的西藏组画里,放进了人性的光芒,这是以前的中国画家所缺少的。温情、圣洁的情绪透过画,传递给大家。这几乎让几代画家把“到西藏去”作为艺术必经的历程。
而最典型的用思考来创作、用创作来改变生活的艺术家,当数达·芬奇。他的画掩盖了他的思考之光。他设计自行车、潜水者的呼吸器械、悬挂式滑翔机、升降机、降落伞、传动装置、军用坦克和军舰或飞机……很多设计只体现在制图板上,具有密封隔间防止船沉没的船体就是典型事例之一,这一设计如今已成为制造油轮的标准。这些如今被认为如此重要的发明,过去只被当作艺术家的狂想而已。而对艺术家来说,这是艺术家自然的思维逻辑———热心于艺术创作,研究如何用线条与立体造型去表现形体的各种问题。
这样的狂想,或者说一种思考,改变了人们的生活———这正是艺术家最本质的创作。许江的作品展分为三类,新媒体装置;观念画;直观绘画。当别人从直观走向观念,又在向装置前行时,他却在返回。形式的先进性,正是狂想者所放弃的。
解读沉重对思想的激情和执著
正如本文开头所提到的场景,不但其他人对许江的印象,包括他自己,都有一个“重”的概念。
许江的生活当然并非总是“沉重”的:他曾做客四川,与罗中立(川美院长)等同辈艺术家在晚上消遣。川内夜生活丰富,他们和大多数年轻人一样,去唱卡拉OK。从少先队队歌,唱到毛主席语录歌……“我们是如此相像,我们被那个时代共同创造。我们入校时,真的觉得祖国就在肩上。把自己提升到了拯救的高度。”
这就是许江,从唱卡拉OK到拯救祖国,概念很自然地转变了。
著名批评家殷双喜的回忆,也对此做了很好的注释。两人曾在1991年有过第一次会面。当时许江还是油画系副主任,两人在美院附近的小店里探讨当代艺术。殷教授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完了。没想到,“几天后,回到北京,就收到了(许江的)来信,长长的信件又深入探讨了当代艺术的走向”。
这就是许江,一直在思考。而且还保持着年轻人对思想的激情和执著。“我们经历着数种思想上的冲击和转折:刚面对百年西方现代艺术运动的冲击,从架上绘画多向拓展的摸索之中,面对当代艺术观念形态的猝不及防……艺术创造的因素变得难以确定。”许江认为,艺术家始终需要思考,大量的想错了,就此湮没在历史中。但,少量的成功却能推动历史,改变世界。所以,所有的思想,都是宝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