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会利先生是个淳朴善良而又极聪明的人,现任中央民族大学艺术学院院长。殷先生在艺术上是一个多面手,诸如素描、水彩、油画等等,他都有不错的造诣。但事实上,更多人认识他,是通过他的邮票设计和焦墨人物。我们这里主要说他的焦墨人物。
早在20世纪80年代末,刚从中央工艺美院毕业不久的殷会利先生就对邮票设计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设计动物邮票他更是情有独钟。在前几年全国连续三年的邮市低迷中,惟有殷会利先生的《马鹿》一路领先,成为全年惟一高于面值的邮票。嗣后发行的《长臂猿》、《侨乡新貌》特种邮票,以及,中伊联合发行的《钟楼与清真寺》,都被公认为邮票设计领域的最佳邮票。
当然,除去邮票设计,殷会利先生的焦墨人物同样得到了业界高端人士的高度关注,并受到普遍好评,其成就及其学术价值并不亚于他的邮票设计——殷会利先生的焦墨,犹如清代高其佩和近代潘天寿的焦墨,无疑应当归属于水墨范畴,但殷先生的“焦墨”,却又与传统的“焦墨”或“水墨”,在家族相似前提下,又有着“和而不同”的个性化风貌,具有特殊的欣赏价值和研究价值。
“焦墨”是一种很古老的画法,明代詹景凤《詹东图玄览编》记载:“李昭道《桃花源图》,石壁交处,中间为泉水直下,两边皆用焦墨衬,意在以墨映白。”史载巨然《雪图》:“表现奇峰积雪高出云表,树多欹屈之势,坡石微用卷云法,全以焦墨直皴。”但综观古今画坛善焦墨者,似乎人们于焦墨也就是偶尔游戏之,并不当真,如明代浙派画家蒋蒿,虽善用焦墨枯笔,但也只是“善用”而已,并不纯粹。再如近代王一亭画《济公图》,焦墨疾笔画之,但他确不曾有多少这样的风格的画作传世。
现代画家中,比较纯粹的应当是张仃先生,张仃先生的焦墨,是焦墨的高山,我们应当顶礼膜拜,不过,殷会利先生的焦墨和张仃先生的焦墨,在本质上还不是一回事。二者的区别是,如果说张仃先生的焦墨是以传统笔墨为皈依的中国画的“正剧”,那么,殷会利先生的焦墨,就是以现代构成为皈依的具有魔幻主义气息的“现实主义”的作品了。虽然,二者都是“正剧”,但效果是不一样的。一言以蔽之,张仃先生的“焦墨手法”,是吻合我们的审美期待的常规画法,我们不会感到陌生;但殷会利先生就不一样了,他通过他那“匪夷所思”的手法,把我们搞的突然好奇起来——他把我们熟悉的东西,“陌生化”了。
有人说,殷会利先生的焦墨是在民族传统绘画笔意手法结合素描光影所做的有益探索,这个评价是准确的,但不全面。因为,他是用类似摄影的“负片”的手法,创造了一个具有原创属性的特殊“品相”,使得我们面对他的作品,产生“好奇感”的。不过,我们也必须注意,会利先生只有在他的焦墨作品中,造成了一个“近似摄影负片”的假相,他绝对没有复制摄影技术在曝光过程中因挡住光线的黑色区域而形成的“负片”效果,而是依据传统绘画造型的基本大法——“凸凹法”来表现他的审美感受的,他的代表作《齐白石》、《黄宾虹》、《张闻天》、《聂荣臻》等,其极尽精微的刻画与粗犷笔法相结合的视觉效果,即是以这种 “凸凹法”创作出来的力作。
有关“凸凹法”的观念和创作方法,在殷会利先生那里,是有着完整的理论思考和成功的探索经验的。但我们所知甚少。这也许是他的“学术秘密”。好在他的作品会回答我们一切。从殷会利先生的焦墨人物上看,他那具有原创属性的特殊品相,是经过极为缜密的思考,是通过精心设计、客观再现,而捕捉到的极为清晰透明、贴切透彻的造型形式结构——从他的画作中,我们能够感到他是一个充满激情的既前卫而又保守的现实主义者,他能够以近似“魔幻”的手法,准确表达自己在现实中的真实情感。
看他的画,让我们这些惯于以巨速度看画的现代人,能够突然在视觉图象多得成为灾难的时空突然驻足,他的画,能够让我们在没有视觉激情之时,在许许多多N烂的画家之中,因为他的画的“陌生”而看到他的画的奇妙,使我们恢复了“观察”的兴趣,产生探究的热望,于是,也就在此中,我们发现他的画,饱含着岁月的印记,折射着他心境的阳光,所以,当我们的目光与他的作品碰撞的那一刹那,我们就犹如迎来了自己生命中最灿烂的时刻——他的作品,能够令我们骤然陡起精神,而顿觉精神焕发或神清气爽。
总之,看殷会利先生的画,呼吸也放慢了,感觉上没那么“闹”。这是怕惊扰了他画中寄托的清刚的情绪,人们往往用“深味人间豪气”来评价殷会利先生的作品,此言是绝不虚妄的
一言以蔽之,如果在展览馆,走到殷会利先生的作品面前,我们的脚步会骤然止住,马上就会仔细注目观看,因为他的画总是那么地新奇、真实而充实,一下子就能命中我们视觉需要的要害。他的作品告诉我们:艺术是审美感觉的唤醒,同时还是智慧,也是学问。
2006年8月20日于北京东公街顺天府大堂西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