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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 悠然 王璜生水墨艺术展》座谈会纪要
                            
日期: 2007/1/17 10:54:21    编辑:     来源: 中国美术批评家网    

时间:2006年12月11日上午10时至13时

地点:北京·中国美术馆学术报告厅

主持人:范迪安

出席座谈会的学者和艺术家:

潘公凯、水天中、刘勃舒、许江、程大利、杨力舟、高名潞、尹吉男、邹跃进、李松、王迎春、刘曦林、马书林、杨延文、王春立、殷双喜、李一、李公明、李磊、张睛、陈履生、郑工、梁江、王家新、汪民安、尚辉、朱其、顾振清、徐虹、黄笃、胡粹、万捷、张文庆、尚平君、崔永学等。

范迪安(中国美术馆馆长):

非常高兴,非常难得,今天我们美术界、史论界能有这么多专家、学者和朋友们会聚一堂。这可以说是璜生多年做事业、做人、从事艺术的缘份,使得这么多年长的、同辈的、年轻的朋友能团聚一堂。璜生非常谦虚,说这个展览不搞官方的开幕式。但我觉得,璜生毕竟从广东远道而来,尤其是大家第一次有机会在这里欣赏到他多年积累而成的艺术创作,更应该聚一聚,对璜生的艺术谈点自己的看法。作为美术馆馆长的王璜生,大家了解得比较多了,但作为画家的王璜生,今天在座的好多还是第一次认识和了解。璜生这个展览的名字叫《天地·悠然》,我们刚才已经在他的绘画天地畅游了一番,现在再来作一次悠然的雅集。在有限的时间里,请大家对璜生的水墨艺术探索和特点,发表一些感言。我们不仅可以对璜生的作品作评述,还可以讨论一下,在怎样的情况下,一种艺术创造的契机如何出现,如何被抓住、被发挥的。抓住契机对于每一位艺术家都很重要。下面请大家发言。


潘公凯(中央美术学院院长、中国美术家协会副主席):

我与璜生先生很熟,我们是老朋友了。但今天看了他的展览,我还是为之一惊。因为平常不大有机会全面看到他的作品,今天集中看了一下,觉得非常感动。我们这些人成天忙碌于工作事务,璜生的忙可想而知。他能在繁忙的情况下拿出这么多有质量的作品,让人钦佩。他的画有两个特点:一是非常的儒雅,或者说非常雅致;二是非常洒脱。儒雅本来是画家的一种属性,但现在的画家与传统渐渐远离,渐渐失去了传统文人的风格习性,这样儒雅的获得也不那么容易了,它需要种种修养。璜生先生在这方面是很突出的。他不仅是一个出色的管理人员,也不仅是一个画家,他的修养很宽,除了画,还有诗,有文。这种全面的修养在今天的中、青年画家中并不多见。另一方面是他作品的洒脱。他不固守于传统笔墨的一波三折、一笔一墨的枯湿浓淡上面,而是在画面的整体效果的把握中去把握笔墨。在我看来,他首先着眼于画面整体,从整体去决定笔墨,决定该采用什么样的表达方式。他的画,包括水墨的山水老屋和彩墨的花卉,如果远看,笔墨的局部是很纷乱的一片,但推远一看,整体效果把握非常恰当,就是颜色与墨,墨与墨,笔与笔,局部与局部的关系,也都在画面整体把握之中。他的运笔很潇洒,这里有他对笔墨的一种很独特的理解。

他的黑白水墨,亭台楼阁,非常别致。楼阁的上半部有一些云体,暗淡的云体,这既是他一种个性化的表达,也与南方的气象景观有关。南方有时云压得很低,一块云就低低地飘在你眼前。他在圆厅正中的那幅画,前面很亮,后面很暗,所谓东边日出西边雨,那种感受很独特。他把那种感受铺展开来,形成一个系列,感觉特别好。从中能感受到他的儒雅的特点。他的文化修养不仅是一种知识,更是渗透在血液中的一种感觉,他把那种惆怅而忧郁的感觉画出来了。总之,璜生的展览给我非常多的启发,没想到璜生这么忙,还能拿出一个这么好的展览,一个让国画界、美术界的眼前为之一亮的展览,我表示衷心的祝贺。


程大利(中国美术出版总社社长):

璜生把美术馆办得有声有色,广东美术馆真让他办出了现代特色,办出了当代中国的特色,真正成为当代中国美术界的一扇窗口,与外部世界相交流的一个重要渠道。这是璜生的贡献。我看璜生的画,我总结出两句话:一、他的画是走进了当代的中国画;二、他的画是带着浓厚的传统情结的中国画。前者指的是他的画努力吸收当代中国画的新元素,在传统中国画中不曾出现的新元素。这跟璜生的知识面、知识背景,所受的教育和他自己的追求有关。20世纪中国翻天覆地,1840年之后,两次鸦片战争,使国人觉醒,大家开始寻找一种叫科学思维的东西,这种思维方式的引进,大大地改变了中国人的文化观念和习惯模式,促使20世纪中国多样性、多元化格局的形成。但它也有负面作用,它使部分中国人将传统艺术当脏水泼掉了,甚至把水盆也砸了。璜生是个有理性的、清醒的人,他吸收的是非常健康的东西。他把外来的西方艺术的一些非常有趣的有意味的东西融汇到自己的语言中,而且融会得不大露痕迹,他是下了苦功夫的。第二点,璜生的画是带有传统文化情结的中国画。璜生的家学,他父亲对他的影响,我刚才浏览了他的词,感到他身上有着元以来浓郁的文人气息。他的题材:老屋、花,花的后头他想说的事,这都是文人传统。美术史上有一句话,说宋以后,中国画走下坡路。这句话今天看来要修正。我们说,宋以后,至元,至明清,都风景叠出,一直到黄宾虹。我们从璜生的画中,看到这种精神的延伸和继承。他延续的是一种精神,这种精神的发端不止是元明清,包括宋,宋之前的唐,甚至先秦,都蕴含着这种思想:中国文化人那种特殊的、悲天悯人的、有意味的、与大自然能够天人合一的秉赋。这是我总结璜生画的两个特点。璜生努力的方向非常好,我为他高兴,向他祝贺。


杨力舟(中国美术家协会副主席、原中国美术馆馆长):

王璜生是我们美术馆的老朋友,他是美术馆界杰出的管理者,他的画恰好也体现在他的管理理念与艺术创造的结合上。美术馆事业在中国发展比较缓慢,广东美术馆建馆以后,尤其是王璜生接任之后,开始大踏步地改革开放。比北京,他们的开放要早点,他们的观念与时代潮流比较吻合。他举办了好多展览,有人说,这些展览合适在广州展,不合适在北京展,其实我觉得也合适在北京展,就是条件与地理还有点距离,比如:《中国人本》展览,在北京是很难做出来的。这一点,广东馆和上海馆做得比较好。璜生他们对当代艺术热烈欢迎,对传统艺术也积极介入,这说明了他们的观念有更大的包容性,他们较少有那种紧张的对抗性的观念,这也使他们的工作受到全国美术界的很大关注和很高评价。王璜生的艺术也非常有特色,如我刚才所说的,现代观念与传统艺术怎样融合的问题。他比较讲究观念,但从圆厅的水墨画又可以看出,他在回归我们的传统。在技巧方面,敢于用色,也敢于用笔,强调用线条,在大块的水墨里,用浓淡干湿的水墨,用线条,铺敷得很好。我觉得,他的画体现了他的文化观念及特点:现代与传统的结合,力求达到一个新的境界。既有现代元素,又有传统文人画特点。非常亲切,耐人寻味。让人能一边读画中的诗,一边思索他的意趣。他的画很有南方人秀气精巧的特点。


许 江(中国美术学院院长、中国美术家协会副主席):

跟璜生认识多年,他的画我看得不多,今天看了圆厅里的作品,我印象非常深。《天地悠然》作品里那些云团,正如潘公凯先生说的,那些云团仿佛压在我们每个人的心头,上面是云团,下面是建筑。云下面的世界是沉重的,云上面的世界是透明的。这样两个世界交叠在一起,塑造了一个悠然的世界,十分感人。今天展出的不仅有黑云压城,还有百花争艳。这些画前阵在璜生工作室看过,我很惊讶,璜生回到一个花鸟世界里头去画这样一些画!回来后我不断在想,他为什么放弃他的《天地悠然》,而回到这么一个日常的花鸟世界里。今天看了这展览,更证实我最近的一些想法。当今这个时代,文化奇观非常多,图像奇观也非常多。我们处于一个图像时代,图像铺天盖地,奇观非常多,引得我们在奇观里去讨生活,所有的视觉都陷落在这样一个奇观的构架里。我觉得,璜生是否想回到对花鸟的日常性的关注中,回到我们常常讲的悠然洒脱的境地中,去撕开一条缝,去寻找真正率真的东西?我个人觉得,他在向一种很难的境遇挑战。他有他的思维和修养,我们中国人讲的心中自有丘壑。这丘壑是什么东西?并不是我们一般讲的山水这些东西,而是指山水般的境遇。我觉得他在寻找心中的这些东西。他希望找回传统中国画曾经有过的超越视觉性的东西——对心灵丘壑的回归。他在作这一番的努力,我被这种努力所感动。刚才有记者问我,王璜生办了这么多展览,接触了这么多当代艺术的东西,这些当代艺术对他有什么影响?我当时一愣,后来想一想,越面对这样一个大千世界,越需要一种心灵的安顿,这种心灵的安顿,在文字上是他的诗词,在绘画上是他的一个日常的花鸟世界。我想,王璜生现在依然向这样一个境遇顽强前行,他已取得一个很好的成绩,我们希望他能继续前行,使心灵有一个很好的安顿。通过他的画,我们的心灵也得到安顿。


王春立(中国美术家协会理事):

我与王璜生的接触已有很长时间了。他作为广东美术馆馆长,作为美术界的组织者和活动家,这些年为中国美术事业的发展,出了很大的力。我以前看过他的一些画,但没想到今天他能拿出这么多精品,在美术馆办这么样的规模和水平的画展,我看了,感到非常欣慰。我说三句话,一是他的作品做到了传统文化功底与现代意识的结合。好多作品笔墨功夫很深,但画不觉得陈旧,他有他的想法,特别是《天地悠然》系列。我与水天中先生都有这样的感受,这真难能可贵。二是他的花卉系列,画面非常总单纯、明快,洋溢着灿烂的诗情画意和儒雅的浪漫情怀。他的画非常富有朝气,非常活跃,非常有生气。敢于用色,用色不落俗套,很有文化品味。三是他的作品,独具手眼,不落俗流。我在美协、美术馆都工作过,看的东西比较多。许多展览,有时从头看到底,没有差异。许多人的创作思路并不明确,那一种画风在全国得奖,大家就奔着那种思路去做。璜生的画就与别人不一样,有独创性和唯一性。所谓创作就应该是不可重复的,这样才能形成自己的风格,后人虽然站在前人的肩上,但后人总得作出自己的贡献,这一点从璜生的画能体现出来。美术界应该提倡这种精神,这样才能使我们的美术创作丰富多彩。


水天中(中国艺术研究院研究员):

非常高兴今天看了王璜生先生的展览。展览、画集和诗词一块构成了一个完整的印象,让我进一步地了解他的心灵世界。虽然与他有多年的交往,有许多工作上愉快的合作,但对他的艺术和文学造诣,还是不太了解。今天看了他的诗词,羡慕又钦佩。他的诗词是好多年前写的,是在工厂当工人,从乡下回来,为生活奔忙的时候写的。他有非常深厚的文化修养,有一种文化的境界。现在大家喜欢谈文人画,谈传统。实际上,文人画也好,传统的文化艺术也好,它不是一种技能,一种功夫,不是能够磨练出来的,而是自然形成的一种整体的生活或生命的气质。过去的文人总讲他的画是他的学问、人品、事业之外很小的一个部分。现在一些自命为文人画家的人,却没有这些东西,他除了由功夫磨练出来的一些技巧之外没有别的东西,他的画怎么样也很难带有真正的文人气息。或者说,他的追求实际上是疏离或悖离了文人画最根本的方面,悖离了传统文化艺术最根本的方面。而看了王璜生的艺术,觉得他有自己的一个很完整的文化天地。这不仅对于一个画家,而且对于肩负美术事业重任的管理者,都是很重要的。可见我们现在还有这种有文化抱负,有文化心境和艺术心境的人,在从事美术工作。所以美术馆这些年来才能取得让海内外注目的成绩。王璜生所取得的成绩与他的心境、他的文化抱负是密切相关的。


高名潞(理论家、策展人):

今天我看了这个展览,非常有感触。我还是第一次看到王璜生这么多的作品。我的感觉是,第一,广东美术馆对中国当代艺术事业的贡献是有目共睹的。在从事当代艺术方面,广东美术馆在王璜生的领导下,做得比较实在,比较有步骤,方向比较清晰。他们考虑的是如何实实在在地将中国当代艺术做好,从实际的展览和学术活动入手,把中国当代艺术体系建立起来,在资料系统性建设和方法步骤方面积累经验,走出一条路子来。这里头的甘苦,自不必说了。在将来的美术史上,人们会看到广东美术馆所作的工作是非常有价值的。第二,从艺术上说,今天这个展览,“天地悠然”部分,有一种沧桑感,璜生在画这部分作品时,想将历史与个人的心境,传统山水画的修养和笔墨语言结合在一起,他特别爱用线,直立的几何性的东西,三段式的构图,画面大量的中国传统符号:屏风、窗户,上面是黑山,下面是树。这种三段式的构图给人一种现代感,一种符号的感觉。这种不断出现的构图是不是与璜生个人的心境感受、现实处境有关?用山、用水来演绎大环境,其中有一种冲突关系。大量用黑墨画黑山、黑水、黑云,这种沧桑感不是凭空而来的,而是他自己的感受。与他对20世纪中国人走过来的这条现代之路的理解有关。我不是说璜生的艺术已经很完美,而是说这里面无疑有他的一种探索。


杨延文(北京画院艺术委员会主任):

看了璜生的画,联系他的题目,我的感受是“念天地之悠悠,独沧然而涕下”。进入大厅后,我感到画是比较冷的,情绪有点淡然。璜生这样一种画的境界,似乎想向观众展示:我们知识分子读书,对未来有着憧憬,可是人到中年后,会发现,许多东西自己是做不到的,这时他可能就会有某种沉重感,感到乌云压顶,变成像刚才公凯先生说的,由一朵浮云往下压,变成沉云。当他理解到他要把他的心境放在一个很平和的时代之中时,他发现知识分子所能做的就是把最原始的审美基因,很平和的、没有任何冲动的展现在观众面前。既把自己的内心世界释放出来,同时也让大家感悟到他的心境。他们这一代人,从下乡插队,到工厂当工人,到读书工作,在一种不安定的、既有追求又没有时间的环境中走过来的,当他有一个环境可以坐下来画画,他总有一种要推开窗户,寻找一种仙踪鹤影般的生活,他画了许多门和窗,表达自己某种复杂感受。这一点给我许多启发。实际上,我们不一定能画出惊天动地的作品,但我们可以回到一介书生淡然而悠然的心灵世界里,去细细聆听自己的感受。


尹吉男(中央美术学院人文学院院长):

刚才许江先生的发言里,发了许多关于“云下”的感慨。那我就说点“云上”的感慨吧。我觉得很奇怪,历代的文人画,肯定不是文人画而是官僚画,是很多做官的人利用业余时间画出来的画。文人不愿意称自己为官僚而称为文人,这是有趣的事。官僚上班的时候是官,下班的时候是文人。前些年故宫博物院开了个会,讨论宫廷画家的问题。我说,宫廷画家涉及一个学术比较的问题。拿董其昌业余生活的绘画,和宫廷画家上班时的绘画作比较,这里有一个严重的误差。本来,应该拿宫廷画家上班的状态,与董其昌做官的状态相比较,完了再比较他们下班时的状态,这就对了。这正好想起广东来。广东明代出了个大画家林良。林良告假去五羊城度假,在此期间他画了许多画,与朋友喝酒,尝荔枝,写诗唱和,高兴时就画几笔画。我说,我们讨论宫廷绘画,其实没弄清楚哪些是宫廷画,哪些不是宫廷绘画。很多画都不是宫廷绘画,或称职业绘画,而实际上是业余绘画。故宫收藏的许多画,包括林良的几件重要作品,像《灌木即兴图》是业余时间画的。他们有两种状态,上班的时候他们做宫廷画家画画,下班时候又画另一些画,就像王璜生现在这种状态,这是两种状态。其实林良作品并没有落下他作为宫廷画家的一个标准的款,只是单款林良。这些画大部分是业余时间画的。真正的款应该有“锦衣卫……”之类字眼,这才是标准的宫廷画家的款。废掉官僚生活而强化文人状态,这是一种更本质的文人画。过去的科举机制不断征选文人,到了1905年,废除科举制,之后,就无法规模化地生产“文人”。之后是现代教育,现代教育是一个职业化的过程。80年代后期提出新文人画,新文人画家里没有一个是文人,他们是真正的职业画家,像古代的宫廷画家一样。到现在,像王璜生、许江,倒可以称为文人画家。他们的身份是官僚,在业余他们有表达的欲望。但有一个问题还可以切磋,当要寻找一种像许江说的“云上”的状态——梦的状态的时候,又回到一个美术的内部问题上来,他回不到传统文人纯粹的抒情、即兴、笔墨游戏的状态上来——所有的教育都会在这一过程起作用。他怎能在完全“云下”的生活里,抛开另一种职业状态,找到一种更独立的东西呢?从个人上讲,我很喜欢王璜生的那些画得比较单纯的作品。我想,论文写作是公共写作,管理工作是公务工作,他还需要有一个私秘的个人空间,在这种对抗和交织的模式中,画才是他的一种私人表达。从画中可以看出他对公务的某种厌倦、逃避甚至仇恨,这是他个人情绪的流露。


李 松(美术史论家):

我同意高名潞刚才讲的意见。王璜生以美术史家的眼光和胸怀,策划了一系列很有影响的展览。有的画家曾经在美术史上发挥很大作用,但现在被人们淡忘了,像黄少强、符罗飞,还有王子云等。璜生他们收集了许多资料,办这些艺术家的展览,让人们不要忘记这些对美术史有重大贡献的艺术家。如,他们把王子云的西北文物考察团的资料都收集过来。前阵我到陕西,陕西美术博物馆馆长谈起这件事,感到非常遗憾。说这是我们陕西的画家,应该我们来收藏的,但我们没及时做这件事,反而让广东先做了。他们还很宽容地说,东西毕竟还都在中国人的手里。可见璜生他们的文化眼光和魄力。此外,王璜生他们与北京炎黄美术馆也有很多交流展览。符罗飞画展在炎黄美术馆展出过,璜生他们也想把黄胄的展览接过去,后来因种种原因没办成。我一直觉得挺抱歉的。璜生很有美术史家的眼光,他的这一系列工作是对是中国现代美术史的一种贡献。他的《天地悠然》、《大花系列》,刚才大家都谈得很多,很深刻,他家学很厚,文化底蕴很深。他的作品有诗人的气质,有现代人的感悟。在实现传统与现代的融合方面,他有许多值得研究的东西。刚才与刘勃舒先生一起看画,他很激动,说这个展览是他近年来看到的很少有的一个好展览。璜生的笔墨处理得非常好,用墨的那种温润的感觉,透明的感觉,这是一般人很难达到的。拉开一定距离去看,那种空间的感觉,透明的感觉,都处理得非常成功。画面的色彩,构图的处理,装潢的形式,都很有时代气息。


梁 江(中国艺术研究院美术研究所所长):

我与璜生是多年的老朋友,看了璜生的展览,我还是有些吃惊,这批作品变化很大,与过去不可同日而语。我首先祝贺他。我是广东人,我倒觉得璜生的这批画,符合广东的文化语境,有广东特征。我们现在处于一种多元的文化格局中,璜生的作品很像一个文化风标,把传统与先锋,东方与西方,水墨与彩墨,民间与官方……画法上,将音乐与绘画,工笔与粗犷,虚态与实态,并置在画面上。他不同系列作品,有建筑与花卉,山水与云雾,中间蕴含着形而上与形而下的东西。他的画又有很鲜明的个人风格,非常个性化,感性化,没有什么固定的程式。拼接,组合,呼应,半抽象的形象中抽出飘渺、流动的意象,有一种诗性与音乐的内核,非常符合他从潮汕走出来的那种背景,非常符合广东的文化语境。他的这种手法,给中国的水墨画界,应该留下非常有益的启迪。另者,他的作品体现了一种包容性,非对抗性,包括今天各路高手云集一堂,可见璜生有很好的人缘,也有很好的包容心态。


朱 其(批评家、策展人):

读了他的画,才知道王璜生是一个很伤感的人,一个忧郁的有感伤气质的人。这次展出的作品,有“天地”系列,有“花”系列。“花”是他的生命,生命在中国文人画中体现为一种感世伤怀的东西。我倒对王璜生的诗词感兴趣,他心中藏着一些很传统的东西,但另一方面又坚忍不拔地做着当代艺术,这可能是两件互为促进的事情。我们认为中国当代艺术的一个核心问题依然在于如何重新恢复中国艺术有创造力和中国艺术的传统活力,传统的形式和内涵如何获得一个当代延续。中国很快进入一个文艺的复兴时期,我们既不要回到传统那里去,也不是要纯粹做那种西方概念上的当代艺术。到底怎么做,都在摸索。像王璜生的画面非常迷蒙,非常混沌,这是他的一种探索。


刘曦林(美术史论家):

王璜生既能从事美术史研究,又能从事艺术管理,还能从事美术创作,他的脑子是怎么回事,特别健全,有多种才能,让人佩服。他们广东美术馆的业绩,是整个美术馆界都看得到的。第一次看璜生的画展,我喜欢他的《天地悠然系列》。我觉得他做了一个文化之梦,天地悠悠也好,人生悠然也好,他在天、地、人与文之间,建立一种精神往来的关系。他注重于一种形而上的表现,这与目前流行的各种画风不同。正因为是一场梦,飘浮悠游,他以一种云游的状态,组织老屋,窗棂,池塘,荷影,轻烟,这些都是带有精神性表现的符号。表面上是对传统文化的怀思,实际上这种怀思是指向未来、指向现代的。他试图在传统与现代之间架起一座精神的桥梁,笔墨的桥梁。他做了自己的尝试。他近期的作品更有苍厚之情,更强化作品的沧桑感。天地系列作品有两类,一类是彩色的,一类是黑白的,我认为黑白那批更成功,彩色那批还有待于继续探讨。他的花卉,灵动之余,稍有火气。这意见仅供参考。


徐 虹(中国美术馆学术部副主任):

王璜生的作品我还是第一次看。有意思的是,今年以来,连续看了潘公凯、许江、王璜生的展览,他们都是很繁忙的人,身居要职,又都是画家出身,业余创作,做自己的展览。他们的画非常出色,他们的管理工作也非常出色。三位的作品都有怀旧情绪,不管是回到他小时候,回到他父亲对他的影响,还是回到他曾经有过的对城市的留恋,这种怀旧情绪都在作品中有所流露。他们的作为,在中国美术界都是非常超前的。王璜生策划组办的几个展览,无论是主题的尖锐,形式的新颖,规模和影响的巨大,都是其他美术馆难以企及的。这里我就想到一个问题,中国当代文化管理者,他们本身就具有文人的气质。他们有着入世的精神,还做着出世的梦。他们作为“文人”方面的要素还要大于他们作为公共知识分子的要素。公共知识分子身份使他们介入现实,以他们的工作对社会产生相当大的影响。但作为一个文人,他们对公共事务又是游离的,他们有着旁观者的心态,有着边缘人的感觉,这两者之间,双方面的切换,对他们来说,是一个难题。但我看王璜生的作品,在他私秘性的创作中,还有意识地承担一些公共领域的东西。比如那些山水画,既有可游可居的细节,是一种可居的梦境,但可居的梦境中又有不可居的梦境,就是山川、海洋,有一种苍茫的包容量更大的精神内容。这里面有他的与传统文人不一样的新状态,它不是单纯的个人的可居可游,一种个人式的宣泄、赏玩,他还想给人一种精神上、文化上的启迪。当代文人,从当代意义上讲,他必须有知识分子气质,除了在工作中发出个人声音外,也应该在艺术创作上有个人的承担,不仅是怀旧的、情绪化的,而是在当代精神建设上有更多的承担,这是一个知识分子而不仅仅是一个文人的历史承担。


王家新(诗人、评论家):

我是圈外人,我看了展览,很感动。我觉得这些画不是传统的简单复制,而是心灵的书写,精神的叙事。王璜生是我的同代人,我们有许多相通之处。他的水墨画包括两个方面,山水老屋和花。我猜想,他处于一种两难的处境,这是中国现代知识分子一个共同的处境。他从事水墨艺术,一种很传统的艺术。一方面,他很早受古典文化的教育,对伟大的文化先人有一种仰望的态度。他“受惠于伟大的记忆”,水墨画就是一种不再存在的记忆,中国人审美的记忆。他的水墨画功底强化了他的这种记忆。但另一方面,璜生又面临一个现代性的问题,一个艰难的命题。中国传统,就如古希腊神话中赛任(?)的歌声一样,诱惑着人们,处理得不好会被淹死。中国有成千上万的人写古体诗,画传统的水墨画,只有极少数有创造力、有思想的人,才免于被淹死。璜生的艺术,既有古典的功底、修养,又有他贯之其中的生命意识,现代意识。他的花卉不像一般的花卉,里面融汇着他“多少风雨多少梦”!生命与欲望,在这片广漠的土地上滋长。这让我想起艾略特在《荒原》里的一句话:“岁月是最残酷的……混合物合着记忆和欲望”。我感到他的画,在传统的形式中贯穿着生命的内容,我感到很亲切,很认同。传统的诗意与趣味,在今天都面临着一个深化、扩展、刷新的命题,璜生的画,也应该面临着同样的问题。


李 一(中国美术家协会理论委员会秘书长):

我对璜生的《花间词》谈点感想。现在画家中能填词的人不多,在座能填词的也不多。璜生能填词,而且还是在他十七、八岁的文革后期填的,填了五、六百首,这倒引起我的兴趣。与璜生是同龄人,在那个时候,一片红海洋的时候,他填词,而且还是“花间词”,这与那个时代的主流是不一致的。里面有好多好句子,在那个时候,还追求着理想,真不容易。实际上他的生活并不悠然,无论在文革,还是在现在,他活着都挺累的,但他还是追求一种悠然的境界。这本《花间词》的画册里还有些书法作品,写得蛮雅的,不是那种狂怪的书法。当然从书法语言上衡量,他的书法还没达到很高的境界,但能将画、诗词、书法融会在一起,这在当代画家中,已经很少了,值得大家学习。


郑 工(中国艺术研究院研究员):

到璜生的作品里,我感受到的不是他的思和意的东西,而是他的一种心绪。在“天地悠然”里,他推出一个天地,其实是一个云水系列,一个天的符号,一个地的符号。在云水之间,有一种很散漫的东西蔓延着,迅速在整个空间铺展开来。这种符号性的东西,很自然地把我们引向种种传统意象,进入传统文人画的那种雅致、空灵、淡然的状态中。但他的画又有一种东西把你推出来。你看他的符号,包括水、云、雾,河上的浮萍,都很流动,真正在画面上构成结构性的东西是窗,而窗又是空灵的,透明的,这样一个展开着的空间是不能定向的。这使我想到现代性的问题。现代性在那里表现为一种符号的象征的精神,一种时空观。他的时空观是跳跃的,错位的,流动的而非连继的。所以看他的画,觉得悠远、悠深,展开的是一种境界,一种丝丝入扣、文质彬彬的东西。


殷双喜(批评家、策展人):

今年看了几个展览,潘公凯、许江和王璜生的展览,他们都是非常入世的人,非常忙,但他们的画又都非常渴望某种田园和山林的精神,这是中年以后才会有的状况。人开始老了,只有老了才有这种经验,所谓老有所思,老有所悟。人到这份上,才真正感到生命短暂,宇宙无限。这倒解开我的疑惑,我们冥冥间都有一种宿命感,到最后都回归精神家园。这种境界其实没有超出传统中国画那种大的人生感喟。我想,璜生在笔墨上还需要下点功夫,形成自己的更独特的笔墨语言风格。如黄宾虹的宿墨,就是他的一种独特的语言。璜生能不能形成自家的墨法,在笔墨语言方面,贡献一点自己的东西?这是对专业画家的要求。境界这东西我们当然心向往之,但能够在美术史上留下足迹的,还是墨法。我们说拉斐尔是画家中的画家,能够给其他画家提供近乎法则的东西,那样子对美术史的贡献就大了。我这是用专业画家的标准来要求他了。


张 睛(上海美术馆副馆长):

我谈两点:一、璜生在美术馆下班后还能画这么多画,我很佩服,我对他说,你身体好。二、今天看了“大花系列”,让我震动。以往我对他的老屋风景是比较了解的,但今天看了他的“大花系列”,我看到了他的“通透”。他诗书画样样都会,还会填词,一个官僚画家,一个文人画家,王璜生通透了。“通透”两字很能概括他画面的笔墨淋漓,运筹自在,那是一种境界。


顾振清(批评家、策展人):

璜生的“天地悠然”,可以看出他作为艺术家对精神家园的坚守。但我有一个疑问,一个馆长去画画,不只是一个“出世”的问题,而且是一个馆长身份到一个画家身份的迁移,一种体制化工作到另一种体制化工作的迁移,一种日常矛盾到另一种日常矛盾的迁移。比如他的“天地悠然”系列,做过几次水墨展览的王璜生,对水墨是有洞察力,有抱负的。他对南方民居的视觉元素——窗棂、立柱等的处理,是试图表达自己对水墨的一种布局,一种诉求,一种带有设计感的幄筹。这本画集的设计,璜生在其中找到了一种平衡,回到一种对万物根性的体悟上面。把“大花系列”与“天地系列”并重,可见他的这种境界——把画当作他精神自由的一种理念,一种触发,一种实现。“天地系列”体现着他的一种艺术自觉,一种形式和方法的创新。而“大花系列”里则可以看到一个真性情的璜生,这个璜生比日常生活中的璜生更真实,更重要。


李公明(广州美术学院美术学系主任):

从现代美术研究的角度,我想谈一个问题:自在的随意的精神气质在社会主义新传统底下的艺术生产格局里具有什么样的意义,它的普遍性如何?这可能是从政治学角度研究中国当代艺术的一个途径。我理解的王璜生,他对政治的道义立场有他基本的坚定的东西,这一点非常重要。我们看到许多中国画家,他们也画水墨画,也崇尚自我自在精神,但他们没有那种道义立场。有或没有道义感在艺术创作上有何差别,这我不知道。但我理解的王璜生有这种东西,这就使他具有作为个案来研究的意义。我们对这样的问题感兴趣:社会主义新传统下的艺术生产50年来的历史,究竟产生怎么样的艺术家,产生过什么样的心境,这种心境与新传统的关系怎样?它们如何互为生成?现在回过头来做这样的研究工作,应该很有意义的。另一个问题我要着重谈的,是“潮学”。“潮学”这个系统在中国现代文化史上扮演过非常重要的角色,出现过像饶宗颐先生这样大师级的人物。“潮学”深厚的文化底蕴,早年受古典诗词的熏陶,之后又处于东南沿海地区,受开放之风的影响,由此滋生出来的学术文化形态比较独特。过去我们对岭东美术的研究是大大忽略了。一谈起广东艺术就是“岭南画派”,其实岭东艺术与上海艺术,与左翼艺术,与传统艺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对之作研究,可在近现代美术史上划出一块新天地来。王璜生作为继承“潮学”传统的新一代,也具备许多足以让我们进行个案研究的特点,这是后话。


王迎春(画家):

我与王璜生的接触只有一次,但印象很深。我到广东,看到王璜生在主持现代美术的展览,又知道他是王兰若先生的后辈,这两者的反差很大。我认为王璜生是一个现代青年,对传统有一种叛逆精神,没想到,看了这个展览,才知道风筝不断线。王璜生在吸收西方各种现代艺术潮流之后,依然扯不断传统的这根线,从血缘上,从修养上,体现着他的这种风筝不断线的状况。今年看了许江的展览,王璜生的展览,感到都是真正意义上的个人画展,从画展上能窥视到两个人的内心世界——他们在做公共事务的同时,内心是怎样呼吸的。


崔永学(台湾美术馆研究员):

对于现代人来说,中国绘画有些东西是说不清、摸不着的,这个部分得从传统那里去找答案,从先人、前辈那里去汲取艺术的某些精髓的东西。从王璜生的画里,我看到了这种东西,很震撼,他给了我们许多启发。另外,在台湾,最近艺术界谈得最热的是主体性、区域性的问题。谈主体性、区域性,有个大中国的意思在里头,有一种潜在的精神力量在里头。王璜生生活于中国的南方,处于与西方文化有较多接触的地带,他的作品更具灵活性和包容性,现代精神与他从古文化里吸收的水墨精髓相融合,形成了他很独特的风格。很高兴看到这样一个展览。


李 磊(上海美术馆馆长):

我觉得王璜生的展览不仅是一个个人展览,而且是我们中国美术馆界的一件事情,他给我们这些做美术馆工作的同志,树立一个标杆,是我们学习的榜样。另外,他的这本书也非常有意思,天地悠然——天地是一种时空,一种普适性的胸怀,为社会服务的胸怀。而悠然是一种自我的修养,自我的完善。这是一种平衡,两者的结合构成一种完整的人生,一个艺术的人生,为社会服务的人生。


王璜生:

今天,我非常感动,来了这么多的专家和朋友,并对我的画和美术馆的工作作这么细致的评述,大家的发言都很客气,给了我很大的面子,更给了我极大的鼓励!做美术馆的工作很忙,更可怕的是很烦,有时候真的不知自己在做些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但幸好总有一种理性和理想的东西在支持着。因此,从小就学习和喜好的画画,也就成为我工作之余心身调节的一种方式,画画对于我来说是一种休息,一种享受和生活调节。这次到中国美术馆做个人展览,如果没有范馆长大家的一再鼓励和催促,我是没有信心的,尤其是看了许江的展览之后,我更是想打退堂鼓。今天,大家对我的美术馆工作和我的绘画都给了较为肯定的评价和期望,这使我在增强了不少信心的同时,更觉得有一种很大的压力,我将努力调节好自己的心态,用画画的方式来调节和放松,以更好的心态来做好广东美术馆的工作。谢谢大家的鼓励!


范迪安:

王璜生当馆长又画了这么多画,这两个方面是结合得比较好的。他画中的意境,与他这么多年从事美术馆工作的经验,特别是文化经验有关。作为美术馆的领导者,他有判断艺术作品高低的经验,有对展品的展示方式和呈现效果的视觉经验,这些都帮了他的忙。从潘公凯到许江到王璜生这几个我策划的展览,我一直强调要注重展示方式来强化视觉效果,因此我建议他们在展览上做点装置性的东西,这样不仅能打破平面绘画的视觉惯性,更可能以整体的效果感染圈内的同行,也能感染圈外的观众。

一个展览能体现艺术家真切的求索,又和他所处的地域文化、所置身的当代文化相呼应,这就足够了。

(姚玳玫根据发言录音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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