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岁高龄的中国第一代油画艺术家冯法驷先生2005年5月25日观看了青年画家夏俊娜在中国美术馆举办的个展“生命的丰年”后与夏俊娜和环碧堂画廊李国胜先生进得了长达尽两个小时谈话。(以下简称冯、夏、李)
整 理 人:李 卓
谈话地点:中国美术馆
冯: 你的画还是非常的生动,非常的有生命力,这是你的长处。你的油画把中国水墨的韵味能够体现出来很不容易,因为油画的材料和水墨画的材料根本是两码事。现在你已经形成了可以说是你自己的画派。我们没有见过面。
夏: 我觉得特别荣幸和高兴能够见到你。
冯: 我觉得你作为年轻一代,你才30多岁是我们孙子辈了,有这么高的成就很好啊。这也给我们国家争了光,我们国家需要有生命的东西,需要有新的东西。
夏: 我特别希望能够宏扬我们这种大国的文化精神,我想中国人的精神不仅仅是在经济上它也在文化上,文化上不仅仅是电影、戏剧、音乐还包括绘画,油画是个极小的分枝,但是它也囊括这种东西。
冯: 特别是油画,因为油画这个品种不是我们国家的是外来的,但是外来的东西我们可以把他变成我们国家的,所以你现在就是在做这个工作。你把外来的工具或者可以说一种语言,油画也是一种语言,让这个语言说中国话,要把中国的美、中国的精神要宏扬出去,要在世界上站的住,不但要站的住将来要处于领衔的地位,让世界上(的人)到中国来学油画。
夏: 这就是我和李先生一起聊的一个问题。其实李先生不仅仅是在做画廊,并不是人家说的在做生意,他是在推动中国的文化。
冯: 是。
夏: 其实很多人都意识不到这一点。这是超前的。
冯: 李先生如果有这样得一个心愿,也可以说这样一个理想,这个画廊就不是一般的做生意。
夏: 李先生为什么喜欢我的画,因为他看到我的画里的那种愿望,中国精神的那种愿望。
冯: 你的画很受到群众的喜爱,这也很重要 。
李:冯老先生刚才说的画布油彩等是西方的文化。
夏: 对。
李: 但他说中国绘画的区别就是在宣纸上,画完后的墨是晕的,你的画面中有这种效果。
冯: 你控制的好啊,没有人能控制成这样,晕了后它要根据形象,要结合(形象),这形象它是在空间中的,你画一个形象你要考虑它的背景,环境的关系,这里面学问很深的 。
夏: 是,学问很深的,有些人研究十年,二十年,但不可能到头的。
冯: 像我已经七十年了(笑),我现在92岁了,要说的多一点还不止七十年,我小的时候就画画,五六岁就开始画了。
夏: 您是我们这代人学习的楷模,我们现在这代人很多观念多样化了复杂了,其实往往容易把根本的东西丢了 。你的画在现实中在生活中去发现美,这个很可贵很希望您能给我写点东西,鼓励一下我,我也能在这条绘画的道路上坚定的走下去,会坚持我现在的观念,比如说我认为我们的大国精神不能丢,对自己的文化尊重热爱,包括对年轻一代的责任心,我们要有不仅说六十年代的人,每一代人都要有,任何时候都不能把这种东西丢了,因为这是根本。我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可能现在很多人也不能理解,会觉得你很腐朽。
冯: 不会的,这是很健康的。我觉得你的艺术作品很健康,而且也很美。
夏: 我希望自己是主流的。
冯: 美术不美就不会称做美术了,很美很健康很有生命力这才重要。看了你的画以后心情非常好,很爽快。一个艺术作品能够给人这样的感觉,我认为这样的艺术有发展前途,而且我认为当代中国需要这样的东西,需要这样健康的一种生命力,有活力的东西,能给人一种鼓舞。
夏: 老先生您说的非常精彩 。
冯: 我这一辈子实际上也在追求这个,所以大家都讲现实主义,什么叫现实主义呀,难道画的和照片一样叫现实主义吗?!那完全是一种误解。现实主意完全是把生活中最精华的东西,最美的东西,也就是真善美高度统一,能够在你的艺术作品中体现出来。你的画为什么这么多人喜欢,一遍不够还看一遍?
夏: 您说的每句话非常具有前瞻性,比我们年轻人还要具有前瞻性,还要开阔。
冯: 因为你的画很年轻,很有生命力,叫我看了有种震撼力,这是很不容易的。去看一个画展如果很平庸,留不住观众,那没意思。在你的艺术里爆发出这种力量,这是很可贵的。我希望年轻人应该走这样的路,并不是在重复你的路。但从另外一个角度,你的画对中国的老百姓要产生一种爆发力,要有一种震撼的作用,这等于一个人生的追求,艺术和人生是统一的,你要去追求一种高的境界。
夏:绝对不能忽视大众的审美,大众的心愿和感觉,绝对不能低估民众的智商,我觉得现在很多做艺术的人实在是太低估民众的智商了,以为老百姓都不懂艺术,我觉得每个人的内心都有着不同的审美,就象我们老总如果他画画的话我就没饭吃了,他对艺术的感觉是非常敏锐的。
冯:实际上民众和我们画家是一致的。
夏:李先生说过画廊是要和画家一起成长的,跟别的画廊不一样的,我们画廊不是说有人买画就一定会卖,老总一直是在收藏,他把所有的认为有发展前途的画家,对社会有贡献的,是真善美的东西,他全部收藏后再推出去,然后扶持他、支持他、给他鼓励、给他帮助,我觉得中国有这样的画廊不容易。
冯: 咱们中国的文化到底往什么方向走,到底要推到一个什么样的水平,那就是靠我们的努力,如果画家画不出好画,企业家再有本钱也推不出。
李: 实际画家是最根本的,很多人去潘家园去买赝品,或者行货,挂在家里觉得特别美。那根本就不是艺术。
冯: 我被找去和企业界的人座谈了一次,题目叫收藏真画,要收藏有水平的画,不会收藏低下的画,我那次讲话主要和他们讲怎样去鉴别一张画是好的,是健康的,我就讲了一些,收藏家非常高兴。
夏: 冯老先生是我们油画界的泰斗。
冯: 我今天看了你的画很高兴,我今天上午没有白来。
夏: 我今天见到你也觉得太荣幸了,平时很难得能见到你。
冯: 你是美院哪一界毕业的?
夏: 95年。
冯:哪一个画室?
夏:四工作室。
冯: 我过去是油画系的主任,主管四个工作室,我是不排斥四画室的,因为四画室做变形比较多,变形也可以,抽象也可以,但是也不能够离开根本的东西,也是在表现真善美,你不能把真善美变成一个模式。
夏: 这一点是不变的,是真理。
李: 这次中国美术馆的个展靳先生先生为开幕式剪彩。
冯: 他现在地位很高,我的学生能够达到这个水平我很高兴。我们这几辈都要感谢徐悲鸿先生。他引进了素描他认为素描就像数学是没有国界的。学科学得人要学数学,学艺术的人要学素描。你画到这种程度因为你素描的根底好,素描的根底是从徐悲鸿那里来的,他有科学的头脑有科学的根据,我是他的学生,我也帮他在工作,那时侯为了素描的问题我们还进行辩论,有的人就认为有中国素描,所谓中国素描就是排除明暗,没有立体感,完全是线条。他不知道中国的白描也有体积感。
夏: 我是这么认为的,不管是所谓的中国素描也好还是西洋素描也罢,归根结底它是造型,所以不存在什么差别,只是把他异化了。
冯:所以我工作那时候不叫油画系而叫绘画系,我管了国画、油画、版画。那时侯就为素描问题我特地作了一次报告,就把我刚才讲的精神又讲了一遍,它是没有国界的,它是科学的,你得要掌握它的科学,因为他的形体是存在空间中的,你不能把他单独的抽出来跟空间脱离,虽然中国它不用明暗来表现,它的线条里有立体感,有光感,有色感。
夏:对,墨分五色嘛、造型是个最基础的问题。
冯: 这些你做到了。
夏; 我觉得我还是在路上。
冯: 你还是要感谢美术学院的,美术学院给了你这些东西,我也感谢老一辈艺术家,比如说徐悲鸿。今年有他的一个纪念活动,这样的艺术家太值得纪念了,他把世界上科学的最精华的学到手,然后来发扬我们民族的文化,你也在做这个工作。
夏:我觉得说到我心坎里了,像你这样92岁高龄想的能够跟我们年轻人一样,有时候可能是激进的东西,我特别高兴能够得到您在这种观念上的认可,我很激动,我没有想到。我一直觉得我和孤立,没有回应。
冯:我今天能够讲这样的话是你给我的,看到你的画使我激动。
期间,冯法驷先生为夏俊娜题词。
题字:“穷造化之极者,能得人生真之美,探人生究竟者,正能几乎真之善”希望你能更加努力。提的意见呢,是希望你的作品能够拉开距离不要有重复,现在给人一种重复的感觉,其实客观的世界都是拉开的,就像我们人,一个人一个样子,你们观察一下就会发现没有一个人耳朵是相同的,那么我们画的画怎么能让它重复呢,所以这里面的学问很大,虽然我已经这么大年纪了,我始终在观察、在研究,在分析、在比较,这个东西和那个东西不一样,为什么不一样?这样一来你的艺术的路子就宽了,曾经说过这样一句话:“一个画了一万张画的人在看他的第一幅画的时候会觉得那时的自己真的是一个生手。”这个过程是个一个不断探索不断研究的过程,而不是说觉得自己是一个老手了就一挥而就,那样的画就是只是一个不断的重复自己的过程。应该要有这样一个态度:“不断的创新、发现,不断的超越自已”。我还希望你不仅仅是一个职业画家还是一个学问画家,你是有学问的。一个有修养的画家。
夏:我会朝这个方向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