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个人相信,语言和写作在今天仍然具有一种魔力。一个出色的批评家首先应该是一个很好的写作者,可是这一点在中国的艺术史论教育中一直被忽视。另一个被忽视的问题是,艺术史论教育缺乏关于哲学、文学和文化理论、意识形态思想史,以及文学、电影、音乐等综合人文科学和其他艺术专业史知识的训练。
如果艺术批评缺乏中文写作和综合人文背景的层面,那么艺术批评就只是一种美术批评。所谓美术批评基本上仅限于材料、技法、趣味和风格的分析,以及史论层面的源流和静态的特征分析。
对于图像模型的形式分析,以及社会史和思潮背景的对位阐述当然是重要的,但艺术批评应该还可以做更多的事情。
批评家应该是他那一代艺术家或者时代精神的代言人,通过文本的写作为这一代人建立一种主体意识和叙事模型,这就是所谓的主体性。而在一个全球主义的时代,批评家也不可避免地是一个民族当代文化的代言人,或者说艺术批评家有责任为自己的文化脉络建构一种现代性和主体性。前者是一种历史意识,后者是一种语言意识。
出于建构本土的认同基础或者对国际后殖民艺术体系的抵御的目的,建立基金会、双年展这样的艺术权力体系当然是重要的,但一种真正的建构和抵御还是来自一种从现代史角度对艺术史的重写,来自一种对自我情感历史通过视觉症候进行的精神分析。在这个前提之下,才可能孕育一种新的观看方式和美学意识。
艺术批评家建立一种作为重构某种历史意识的新艺术史的个人写作是可能的,或者说,一种关于心理历史和现代意识形态在视觉症侯上的文本化的编撰和叙事方式的重构是可能的。而当代艺术批评不应该回到艺术体系的当地性(Locality)强调中去,当代艺术写作和批评必须坚持一种全球主义的视野和普遍主义的思想方式。批评的对象来自于当地相对的系统内产生的具有深度的案例,而批评的目的是要阐述出它的普遍层面的美学和情感模型。
我的批评主要侧重于视觉症侯的精神分析,方法论主要是文化批评、意识形态批评和精神分析批评。我希望通过对中国现代性情感的视觉精神分析,找出近30年我们关于意识形态、美学、知识分子的自我情感的演变和心理历史脉络,并在现代史背景下阐述我们自我构成中的视觉现代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