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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样:一个特殊的现代实验空间
                            
日期: 2005/11/30 15:17:56    编辑:侯瀚如     来源: 世纪在线网    

  1

  

  在密集的全球艺术热门景观中,广州三年展是个新来者。如今,这种热门景观经常是通过各式各样的双年展与三年展——既有地区性的,也有国际性的——体现出来。换言之,双年展和三年展如今已经成了世界范围中当代艺术的主要表现形式。一方面,它们是不同区域性艺术界通过对更多自由想像与表达的吁求将自身推向世界版图的结果;另一方面,它们也是不同行政当局在这个竞争日趋激烈的世界上推销其立场之欲望的化身。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十分有趣的是,这两者都是一种相当平常的渴望的结果:这结果就是成为全球化的一部分。自从2000年的上海双年展以来,中国的双年展与三年展繁荣旺盛;这情况表明,这个国家想要努力进入全球化世界。从一开始起,作为一个共同的动机,这些不可分割却又相互矛盾的方面就一直伴随着这类事件的创建。

 

  就其第二个版本而言,广州三年展也表现出这一形势。而且,就和所有这种意味深长的事件一样,通过与双方进行的无休止的谈判,这种矛盾也的确已经被调转并引入了一种动力机制之中,以驱动事件进程,并使之更具创意、更有新意并且独一无二……很清楚,如果它还要在国内与国际艺术舞台上保持其富有意义的身份,这一事件就必须构建起一个独一无二的身份。

 

  正如许多人注意到的,艺术世界里也肯定存在着一种全球化。或者说,只要一个双年展或三年展项目刚有人提出来,全球化这个问题就会被常常问起。然而,就像一般意义上的全球化那样,这样一个项目应该代表的东西却并非只是吸收并认同任何既定的、支配性的模式而已。而毋宁说,这是一个复杂的动态过程,体现着世界不同地区及其文化与条件之间的对峙、谈判与转变。双年展或三年展之类的事件越来越多地出现在全世界,这真是个奇妙的“进步”。无疑,这可以帮助当地艺术界发展其活动并因此发展出其种种身份认同,同时又给那些“更为全球性”的艺术家们提出了新的挑战:在不同的条件下做出反应,并学会如何开拓其视野。这一切都有赖于每一展事的概念与策展战略。最后,一个国际性事件发生在一个特定的地点,不论在西方还是东方,在北方还是南方,都有助于当地社区以一种全球性的眼光重新思考其生存条件,重新发现他们的“本土性”,并因此为这个正在“全球化”的世界贡献出更多的差异性。全球化并不只是“同化”;它还要有差异化。通过输入新的和经常是“进口”的外来因素,一场艺术事件可以激发当地人们的常变常新的精神,并因而引发出卓有新意的计划,以创造出临时性却具有解放性的乌托邦实践空间。这是一次重塑我们现实的强烈运动。

 

  实际上,一个事件发生于何处意义甚大。这一点有着根本性的意义。但是,它也不应仅仅局限于对“成为本土的”这种想法的沉迷之中。它总是一种“全球-本土性”(glocal)之物。惟因如此,我们才将此次广州三年展命名为“别样”——一个特殊的现代实验空间”。根据计划,这次展览意在对从广州到香港、澳门的珠江三角洲的特有的、非同一般的形势进行集中探讨。毫无疑问,这一地区是现代化在种种独特的条件之下、以独特的形式得以试验并经验的最特殊、最富原创力的地区之一。不过,我们要努力将它变成来自世界各地的种种创造形式的游戏之所,体现出此地的独一无二之处,同时又使它能够丰富整个的全球版图……它必须越跨一切边界。

 

  2

 

  在过去二十年间,中国经历了史无前例的急速现代化进程与社会、经济、文化甚至政治上的转变。作为这一进程中最富活力的地区,珠江三角洲总是一个先锋,一个为整个国家效法的实验室。与此同时,从历史上和现代来说,它也被证明是这样一个地区:在这一地区,一种独一无二的发展模式得到发明、发展与实施。

 

  大致而言,该地区成为大中国版图的一部分的历史可以追溯到两千年前。其间,珠江三角洲一直在跟中央政权与国内主导文化进行着激烈的、冲突性的谈判。它远离中央政权的位置使它得以扮演一种独特的、在经济、社会和文化上自给自足的角色;而与此同时,它的地理与气候条件也令它自动成为中国向外部世界开放的最重要门户。这些因素使该地区成为国家统一与地方身份吁求之间、融入主导文化、语言和社会组织与保存区域特征——包括文化、语言与生活方式等等——之间谈判的真正实验室。从中国与外部世界的关系角度来看,它也是地区与全球之间谈判与交流的一块实验田,并在兼收并蓄杂交文化和文化、政治与社会实用主义的基础上体现出一种巨大的革新能力。这也使该地区成为世界历史上最为开放的地区之一。同时,一个关于cantoness[广州人,广州话]的优美神话——来源于对广州和广东名字的古老翻译——也被创造并成为永恒。第一个反抗古老王朝、计划建立现代共和国的中国革命就肇始于这个地区。

 

  就其近期历史来说,珠江三角洲作为中国现代化的先锋也在经历着同中国中央文化的重新谈判,这一中央文化制造了新的合并与差异化。在上世纪八十年代,珠江三角洲是首批农业与工业生产私有化实验点之一,随后于深圳和珠海建立了经济特区。利用来自台湾、香港与海外投资创建的合资企业使中国的工业与经济乃至整个社会组织本身都发生了革命性的改变。在九十年代,该地区生产与社会体系的进一步发展吸引了来自全国各地的大批移民。呼应着中国进入全球经济并向全球化敞开双臂,这些移民浪潮可被视为某种内在全球化的恢复。在此进程中,传统上为广东方言与生活方式主宰的当地文化如今也正经历着根本性的改变,并日益成为一种杂交文化。与此同时,也有必须注意来自该地区南部的影响,即具有后殖民背景的香港与澳门,以及与西方世界联系从未间断过的台湾……在以各种创新方式消化了这些影响之后,现代广东文化,尤其在流行文化领域,已经反过来成了在过去二十年间转变中国文化的一股主要动力,推动中国文化变得更为开放,更为自由。

 

  如今,所有这些现象都可以被重新视为一种现代化的特殊方式,一个相对于任何既定形式的现代化的另一种模型。这一模型超越了任何“官方版本”的现代性。自然而然,对于此次三年展,我们想到了“别样:一个特殊的现代实验空间”这个题目,因为它的目标就是成为这样一个国际事件的典型个案:通过引入全球性的艺术与文化干涉,对重新发现某一特定地区的本土性做出贡献。有趣的巧合是,Beyond一字的音译可以完全适合广东话与普通话两者——都读作“别样”。最终,BEYOND就极其重要地表达了对一个“全球地区性”世界的创造,它指涉各种不同形式的文化与艺术战略,这些战略为了回应一系列独一无二的、生机勃勃的社会与经济环境而正被发展起来,其重要性远远超出了现代艺术这一领域。

 

  这个奇特的发展故事也总是伴随着该地区城市的急速城市化扩张进程;这一进程也已经再次表明了中国城市化的先锋精神。事实上,城市的扩张并不只是代表着该地区最为激进的现代化过程,它也反过来成为一个持久的动力,促进社会本身的进一步发展。其规模之巨速度之快在人类历史上可谓绝无前例。这种准“自由放任”的局面堪称“后规划”城市化的典型个案——由于受到政治与经济利益的驱动,城市以一种无法控制的节奏扩张自身,以致绝大部分的新建设根本无法做出合理的规划。这样一来,一种城市区,或曰一个覆盖了整个350公里的土地,从香港到广州再到澳门的超级城市也就从一系列的干预缺失和城市与农村的碎片的大杂烩中被创造了出来。这也使得珠江三角洲地区成了可能全世界最大的城市混合区,发生于此的各种事件也对任何既定的城市化概念与实践构成了直接挑战。在上世纪90年代中期,在对该地区进行了深度研究之后,库哈斯与其弟子们将这一局面总结为“极端差异的城市”(COED)。今天,这一城市化扩张发展得更远,也制造出更多的期待。这是一种纯粹的“别样状态”(beyond-ness)。

 

  事实上,珠江三角洲地区正在计划着新的空间战略、新的经济模式与新的日常生活形式。对于艺术与文化创作来说,它也是一个全然未被认识的极端语境。它是一个“超—一般的空间”,一个进行各种艺术实验与实践的合宜的平台。在珠江三角洲地区,娱乐工业、流行文化与大众传媒都发展得极其成熟。然而,实验艺术与智性活动相对而言却被相对边缘化了。为了生存,它们不得不寻找特殊战略。在大多数情况下,对智性独立与艺术独创性的坚持代表着漫长的生存斗争。艺术家与文化工作者必须将自身组织起来,组成各种自给的群体,同时他们的作品也要经常在街头、建筑工地或家庭空间中创作并加以展示。这自然就会使他们的作品与现实生活紧密结合起来,高雅与低俗之间的传统分别也被有系统地跨越了。自上世纪80年代以来,不同年龄层的艺术家与创作者已经写下了丰富独特的创作史。在广东,杨诘苍, 陈侗, 大尾象小组 (林一林, 陈劭雄,梁钜辉和徐坦), 郑国谷与阳江小组(Chen Zaiyan, Sha Yeya, Lu Yi, Sun Qinglin, Feng Qianyu等), 曹斐, Yang Yong, 蒋志,区宁, 刘珩等人都在中国艺术界形成了最具原创性的力量——第50届威尼斯双年展上的“广东特快”项目(Z.O.U.——紧急地带,策展人侯瀚如)就是对这一力量的绝佳总结。在香港与澳门,现代艺术界也相当活跃,其特色尤其在于一些自我组织起来的群体,比如录像太奇, Para-Stie, Art Commune, 环境现代艺术馆(MOST), 1A Space, 亚洲艺术文献库(AAA)(中国香港)和婆仔屋(Old Lady House(中国澳门)等等,个体艺术家也吸引着国际上的关注……

 

  总起来说,他们已经创造出一个对于想像、创造与行动的独一无二的氛围。这是一个关于超越的文化模型。

 

  3

 

  当然,这一“别样”的语境需要探索并表达出各种实验性战略。一个三年展理应体现这样一种视觉化,并将自身敞开,变成一个全球性的游戏场所,让局内人和局外人都能在这样一个独特的语境之中实验其独创性。展现并具体表达这一模型的特殊现实并想像其未来演变就是这种事件的使命,而“实验性”则是其关键词。

 

  正因如此,在美术馆领导的大力支持、在本地与外地无数同仁的大力协助之下,我们这个由侯瀚如、汉斯?尤利斯?奥布里斯特和郭小彦组成的策展组为此次双年展构想了一个独一无二的结构,它展现为时间(延续性)与空间(扩展性)两种视角。

 

  三角洲实验室(D-Lab)

 

  首先,我们做了一个名为“三角洲实验室”的延续项目,并运行了逾18个月;它也构成了整个计划的主要部分。从某种程度来说,其重要性要大于一般所谓的“主展”,因为它深深地扎根于当地条件之中,并发挥着作为全球-当地交往的无界限平台兼创新之所的功用,无论从物质与非物质意义上来讲皆然。从2004年10月28日启动以来,该工作室就为智性论辩、对话、交往和集体探索提供了一个平台。其时间跨度从2004年至2006年1月,进行地点并不局限于美术馆中的固定地点(第9展厅),而且延伸到北京与香港。在此期间,该工作室每隔4-6周就展出一次。由国内与国外艺术家做出的对这一地区现实的一些研究将被翻译过来,并成为他们在此次三年展最后展览上的具体作品。

 

  通过对逾100位受邀专家和他们与观众对话的各种个体声音的清晰阐述,三角洲实验室已经对有关本地区与全球时事的一系列紧迫且关键的话题进行了深入探讨,这些话题包括:批判地检视中国的城市化及其对社会重构的影响;对文化活动影响深远的市场问题和城市/建筑项目;作为抵制既定话语系统霸权的对历史的再阐释;在新的语境之中的艺术创造的种种可能等等。

 

  展览

 

  2005年11月,来自世界各地的艺术家与建筑师们将齐集广州,创作出有关城市与文化发展论题的独特艺术作品。此次展览包括各种语言与媒介的作品,从装置到视频,从声音到行为,从油画到实际建造,从电影到话语;其目的是在艺术生产与现实生活本身之间重新建立起联系。展览分为六个部分:

 

  [1] 大都市:在密度与扩张之间

  城市被视为一种新的地理意义上的聚集,其意义超越了传统意义上的小写的“城市”。它是一个内容丰富的游戏场所,其实验论题超越了时间和空间限制。

 

  在过去20年间,珠江三角洲地区的飞速现代化造成了史无前例的大规模城市化。从广州到深圳到香港,澳门到珠海,一种由“后规划”进程造就的城市/地区的混合物已经成型,在密度与城市扩张方面这都是独一无二的。

 

  “大城市”强调艺术想像,双向理解以及从珠江三角洲浮现出来的新的社会与经济模式。与本土主义背道而驰的是,这一部分的目标是要重新发现在全球化悖论之中的各种不同的可能性。

 

  [2] 热带记忆和文化野史

  很大程度上来讲,“大城市”这一异常现象是通过该地区的地理与历史特征得以界定的。在许多方面,亚热带气候为该地区带来了相当开放且多样的建筑/生活风格。与其他主流社会不同的是,珠江三角洲地区文化与历史发展的特征是一种野史,这一历史使得该地区更为开放地同外部世界进行交往。考虑到对一种热带记忆的历史性叙述,艺术家们将被给予进行想像和创造的无拘无束的空间。热带并非仅仅是“异域之美”的一个符号;它既是对后殖民主义条件的诗意与政治隐喻,也是超越了各种支配性模型创造与发展的全球性模型。它是对主流权力的一种抵制。它的诗意力量存在于阳光与雷霆之间……

 

  [3] 都市幸存者:独面喧嚣

  现代城市生活是紧张喧嚣的,它给我们带来了相当的压力。然而,这情况也为自我反思和孤独提供了一个机会。个体,尤其是艺术家,可以对一种日益复杂的现代生活进行微观观察,并以一种个人的方式对其加以阐释。在珠江三角洲的语境之中,我们发现,个体联合已经成为一股创造与批判的力量。

 

  [4] 面对全球化:经济,移民和边界

  全球化中,几乎所有的经济都成了一种新的全球体系的组成部分。边界正变得模糊不清,需要重新划定。人口一直在运动之中,在珠江三角洲地区尤然。如何理解并评价这些持续的变迁?这种新的瞬时性空间对我们又意味着什么?在大规模运动的进程中,我们如何来划定“中心”与“边界”?所有这些论题都要求从艺术与文化的视角作出的相应批判。

 

  [5] 园林:人工自然

  人们总是想像着,过一种乌托邦的田园式的生活;这也表现出存在于公共与私人领域之间的各种脱节与变形问题。人工自然已经成为我们乌托邦投射的真正现实。从这个意义上说,现代广东的园林设计与建筑值得艺术家和建筑师们进行更为深入的研究。这也提供给我们一个广大的领域,供我们对现代条件下人与自然的关系作出反思。

 

  [6] 幻想世界

  个人的幻想和想像总是会导致奇迹。这一部分的焦点在于由艺术家们作出的个人性反思。最后,“大都市”为投射新的艺术奇迹提供了完美条件。

 

  主展空间的设计者为:“地图署”,一家香港的建筑集团(古儒郎、林海华)。受到将珠江三角洲地区转变成一个超级城市的“自由放任”政治的触发,他们为本次展览构想了一套极富创造力与挑战性的设计,它再度提醒我们注意该地区的城市性及其未来的特殊品质。

 

  特殊计划

  

  本次三年展是一个持续进行的、不断开放的复杂且富有生命力的系统。为了令这一精神更加显明且更具意义,一些在“主展点”之外的特殊计划也被构想并加以实施。

 

  自我组织

 

  正如我们在上文指出的,这次的“别样”语境为艺术和文化活动构成了一个独特的生态环境。一方面,它需要清晰的跨学科的定义;另一方面,它也制造了一些特殊的组织形式,即独立的、自我发动的自我组织。它不仅是一份独立宣言,而且也是一种对于既定法律体系的挑战:对“群众”的动员。

 

  许多独立艺术组织、机构和群体都在艺术创造与实践方面发挥了积极的作用。他们的计划往往性质多样,灵活变通。这个主题的目的是找回由这些独立艺术家们做出的艺术实验史。

 

  广东电影回顾

 

  此外,欧宁和罗卡倡议举行一个像广东电影回顾这样的电影节,以庆祝珠江三角洲地区电影百年华诞。作为在美术馆内进行的巡展的亮点,数十件代表这一非凡历史的历史与现代作品将在由Michael Lin 设计的场景中进行展映。

 

  “声音城市”计划

 

  该项目与英国总领事馆文化教育处(British Council)合作进行,嘉宾有斯甘纳许多中国音乐家与音乐艺术家,目的是通过声音媒介来观察珠江三角洲地区的城市变迁。

 

  创造现实

 

  也许在其他任何双年展与三年展上都看不到的是,一个由国际建筑师们设计的实实在在的建筑项目将会被建筑起来,以提供一个长期的平台,继续由本次三年展制造的实验性生产模型。雷姆?库哈斯和Alain Fouraux已经与刘珩一起设计并建造了一座真实的建筑物“时代现代美术馆”,一个于广东美术馆相联系的机构。这是一个将一种艺术事件变成完全现实的史无前例地尝试。决意成为一种将艺术活动融入现实城市生活之中的姿态,建筑师们决定把他们的“大厦”径直插入一座居民建筑,并开放它,使当地社区得以参与。这是一个激进的符号,标志着这样一种事件可以提供的无限可能与现实。

 

  这是一次前所未有的力图创造新现实的努力;现实也应该被不断地重新创造出来。我们希望将这一点与所有人分享。

 

(孙善春 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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