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是中国摄影史上一个动静不小的年份,首当其冲者,自然是华辰第一个影像拍卖专场。时隔一月,“中国摄影投资典藏年会”在昆仑饭店隆重拉开帷幕,几百名摄影界的老先生新青年济济一堂,热闹非常。……听说连海纳基金也要投资中国影像了,看来中国的影像市场和春天一起来了,影像收藏,是否真的是Charles Xue访谈记
《东方艺术·财经》:此次“2007中国摄影投资典藏年会”可谓天时地利人和,那么影像国际集团的创立是否可说是生逢其时?请问影像国际集团在中国摄影艺术市场上扮演的是何种角色?
Charles Xue:很简单的问题。我认为集团的成立可谓生逢其时。我们面临的是一个偌大的中国,和一个巨大的潜在影像市场。怎么说呢?最初的中国艺术品爱好者,兴趣范围是中国古代艺术品,包括瓷器、家具、书画等等。整个的中国艺术收藏市场最初都是以收藏古董为主,慢慢地这些年以来,从古代到近现代,比如陆俨少、黄胄等人的作品,然后才是近现代的油画,收藏热点逐渐转移。近几年,油画又彻底地进入到当代艺术部分。中国收藏热潮从最初的古董到现在的当代艺术,不仅是收藏门类的变化,收藏的人群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当代艺术的受众和古董收藏完全不同了,当代艺术真假容易辨别,题材容易被现代人接受,风格也适合现代装饰装潢,成为热点自然而然。现在回到摄影这个问题,从当代艺术到摄影艺术,我认为摄影艺术成为市场的下一个热点是顺理成章的。为什么?答案很简单,当代艺术已经不是普通人能够消费得起得了。其实在西方社会也是一样的,艺术收藏开始与古典油画,从古典主义到印象派,到后来的立体、达达、超现实等等。到近三十年以来,由苏富比等大拍卖行发轫,摄影艺术作品走向艺术市场,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至于你说影像国际集团扮演算什么角色,我想就是影视中导演和制片人的角色。
《东方艺术·财经》:能具体谈一下“导演和制片人”的角色任务么?这个比喻很形象。
Charles Xue:第一,我认为我们要解决的是为什么要收藏摄影艺术?第二就是怎样收藏和收藏什么的问题。我们希望影像国际集团能够给公共收藏界一个影像收藏的标准,在中国目前起步阶段的影像收藏市场上,能够有所作为,以期避免一些弯路,尽快步入正轨。这是我们想做的事。像刚才提到的,首先我们要把我们认为有价值的摄影艺术家,作为一个团体,以杜绝过多的个案炒作。我们都知道,中国的艺术和艺术家,与金钱、商业已经密不可分,大量的艺术炒作、短期行为、虚假成交等现象严重影响了市场本身的健康发展。我们如果能够把好的摄影师和摄影艺术按照传统的国际上能够认可的规范来操作,就为中国的影像市场健康发展做出了成功的第一步。比方说,第一是限制同一作品的数量,第二是作品统一编号,并保证同一幅作品的价格涨幅在相对合理的范围内,这样就绝对不会出现一幅20万人民币的作品在两年内涨成100万美金的不正常现象了。当然导演和制片人的角色需要做的可不仅仅是这些。
《东方艺术·财经》:那么对于培育成熟的国内影像艺术市场,影像国际集团期待有何作为?年会上,影像集团大手笔签约了上百位中国知名摄影艺术家,请问公司与艺术家将展开怎样的合作,以吸引更多的摄影艺术家和市场?
Charles Xue:其实我们想做一个普及运动,培育中国摄影收藏队伍的普及性运动。摄影艺术的印刷出版、照片的质量、防伪标识、怎样解决防伪、照片存放问题等等,都在普及运动内容之内。我们想给中国的摄影收藏者一整套完整的收藏常识。比如我买了10张照片该怎么存放,存放在什么地方,怎么维护等等。对于西方既有的经验,我们并不是一个生搬硬套的过程,毕竟我们有自己的国情和市场,据说中国的摄影群体有几千万人,同时由于技术的进步,使得摄影的门槛越来越低,所以中国摄影艺术的潜在市场是很大的。虽然现在中国的摄影收藏队伍还很小,但这不是问题,为什么摄影的人很多而收藏的人却很少,主要是因为他们对摄影收藏不熟悉,也没有收藏摄影的意识。比如说马先生(马未都)给我买一件古董,说这是明朝的、唐朝的,可是我不懂,不懂我就没有兴趣。可是一张关于北京胡同的老照片,菜市口、鬼门关、袁崇焕被杀的地方……又有哪个地方被改成了一座大楼,我一看很熟悉,因为我是老北京人,它勾起了我的记忆,老照片里的风景对我很有意义,那我可能就感兴趣,会去买,去收藏。近百年来中国风景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大量的照片都记录下这种变迁,所以我觉得影像在中国是一个很容易培养的市场,并不会很难。
我们这次签约了上百名知名的国内摄影师,我们跟他们的合作很简单,首先是用规范的市场行为来对他们进行操作,比如在国内做一些展览,同时有适当的机会,会不断地将他们介绍到国外去。同时要给他们出摄影集、做一些学术上的支持,与摄影师的合作,我们不会封顶,以后还会有更多与我们合作的摄影师、艺术家。
《东方艺术·财经》:什么样的摄影师是影像国际愿意合作的呢?影像国际集团与代理影像作品的画廊、二级市场的拍卖行将会展开怎样的合作?
Charles Xue:目前我们签约的都是国内我们认为比较好的摄影师,有一些代表性的作品。但是我们不会强迫市场,我们只与我们认为好的摄影师来合作,至于最后的标准,还是由市场来决定。齐白石当年来北京也是默默无闻的,五个大洋画一张画。有可能中国最好的摄影师我们都不知道,这都说不清,需要时间,也需要机会,更需要市场的培育。关于我们与一级二级市场的合作,我想我们会不断有作品拿到拍卖市场去,同时我们也想成立一个自己的拍卖行,专门的影像拍卖行,目前这件事情正在设想中,这样我们本身就有一个一级市场、二级市场的结合。
《东方艺术·财经》:中国影像艺术市场与海外影像艺术市场之间尚存在较大差距,您怎样看待这种差距,影像国际集团作为有海外基金的中国公司,在这之间将有何作为?
Charles Xue:中国的影像市场和海外的影像市场之间的差距问题,我想这问题很简单。西方人收藏摄影也不过几十年时间,真正苏富比、佳士得这样的大拍卖行拍卖摄影作品也是上个世纪60年代、70年代的事情。中国的摄影艺术目前面临的是怎样的机遇呢?那就是当代艺术虽然大热,可是普通人已经买不起了,均价几万,动辄上百万,上千万也不稀奇的当代艺术,在中国有多少人能玩得起呢?但照片可以,尤其是有艺术价值和文化价值的照片,价格还是合理的,是普通人能够消费得起的。这是目前的影像市场相对健康。我想影像国际带给中国市场的就要是摄影艺术最好的规范行为,我们绝对不会说好印30张,却卖出31张的事情。海外基金的投入,也是对市场行为的一种信任,倘若因为一己小利而坏了几千万的资金,那才是得不偿失的事情。我们所有签约的摄影师,每个人的签字,同时有防伪,有对相纸的要求,在各项科技水准上都能达到,要复制很难。总之,挖掘影像藏品,推介名家名作,塑造名片名典,弘扬藏家典范,活跃收藏市场,引导投资消费,就是影像集团在中国影像市场要做的事情。我相信,中国的影像市场,是下一个收藏投资的热点。
龚继遂访谈记
《东方艺术·财经》:对于中国当代艺术进入海外市场,并且逐渐受到海外市场趣味的影响,以及商业因素因此成为中国当代艺术不可或缺的重要环节,中国的影像作品在进入海外市场的过程中会面临同样的问题吗?进入海外市场我们有何优势?或者特点?
龚继遂:我认为中国的影像艺术进入海外市场,有两个关注点。第一个是中国的写实艺术,因为中国有很特殊的历史和国情,中国近年来经济的起飞,社会在文化、体制、经济、社会形态上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这必然会引起更多的国际关注,包括反映在艺术上的关注。而纪实性的影像作品就是这些变化最好的载体。影像纪录比文字描述有更多的直观性,一张照片抵得上千万字,文献价值极高。另外一个关注点,也是中国当前摄影艺术的一个很重要的特点(从某种程度上讲,并不是摄影艺术的独立性),那就是中国的前卫艺术受到了国际市场的普遍关注,而很多此类艺术都是以影像作为载体记录下来的。作为前卫艺术的延伸物、衍生物,也受到国际市场的推崇。比如张洹、马六明的一些行为艺术摄影,有前卫性,也有纪实性。作为行为艺术作品的延伸被收藏,收藏的是行为艺术,也是影像。因为如果没有这一载体,就无法收藏这些前卫艺术。从这两点上来讲,目前的摄影、VEDIO、网络等技术重合所组成的前所未有的影像艺术繁盛局面和收藏行动,是一个很大的机遇。中国的影像作品进入海外市场,是必然的。人文关怀、技术发展和收藏群落三者叠加,组成的是一个庞大的影像投资收藏市场。
《东方艺术·财经》:据我所知,影像国际集团正在致力于把中国优秀的摄影师和摄影作品推向海外,在此过程中,怎样才能平衡海外市场趣味和中国影像作品的艺术价值之间的关系?
龚继遂:现在我们面临的是一个非常多元化的市场。国内有国内的需求,海外有海外的需求。但同时国内市场和海外市场是相互交叉,相互影响的。他们之间有一个复杂的互动关系,有的国内需求是借助海外的需求,有的海外需求是受到国内新闻关注点的影响。比如说很多国内的艺术家,是在不断地坚持不懈地开掘努力才逐渐受到海外市场关注的。像解海龙所做的一系列关于希望工程的作品,是经过多年的积累,这样的题材你说是海外需求还是国内需求?它首先是一个国内的关注,是摄影师本身先知先觉,他对这个题材深刻观察,深入描绘,慢慢地在国内引起广泛关注,后来就被介绍到海外去了,引起海外市场的兴趣。这是一个典型的互动例子。当然不乏那种海外市场肯定非常感兴趣的个案作品,比如说中国的基督教,以及一些奇风异俗,具有很强烈的猎奇色彩的东西,不过这也是他们观察问题的一个角度,我觉得无伤大雅。总之,双方还是会有一个相互影响的复杂过程。
《东方艺术·财经》:龚老师您怎么看待张洹等人的那些行为艺术摄影作品?它和纯粹的摄影艺术的区别在哪里?
龚继遂:就刚才我说的我们现在主要是关注两类作品。一类是中国写实类的作品,一类是前卫艺术纪录的载体。从这个意义上讲,张洹以摄影作品形式拍卖的艺术品是他行为艺术的一部分,或者甚至是行为艺术的主要的商品形式,他跟普通的纪事类作品或单独的影像作品没有可比性,换句话说他在整个文化内涵或者商业的内容是有行为艺术支撑的。从学术上、商品性上、甚至收藏群落上讲,从创作主体上讲,它与纯粹的摄影艺术都是不同的。换句话说纪录张洹行为艺术的摄影者不是这个商品艺术的主要创作者和完整的知识产权所有人。而是或者跟张寰合作,或者受雇于张洹这个行为艺术,是这个行为艺术的延伸和衍生部分。那么这个行为艺术和前卫艺术本身是构成他的价格的主要因素。他的记录形式是他的延伸部分。
《东方艺术·财经》:那像洪磊、崔岫闻这样的艺术家呢?比如洪磊的《释迦出山记》、紫禁城系列。以及很多用摄影的形式模仿古代画卷的作品?
龚继遂:我想这是一个属于独立的摄影创作。有艺术性,也有一定的前卫性。不论是他是利用中国古代的题材,还是宗教题材,都有他自己的一种成熟的创作形式和创作理念了。
《东方艺术·财经》:影像国际集团对于当代的艺术家,更注重与张洹这样的艺术家合作呢,还是像洪磊这样的?
龚继遂:我想影像国际一定会有一个足够的发展过程。他理想的状态应该做到全方位地代理中国的各个影像艺术,除了摄影之外,包括作为行为艺术、前卫艺术、延伸的记录甚至包括一些录像作品、短的记录片或短的艺术影片都是广义的。要由易到难,会逐步做起。
《东方艺术·财经》:相对于西方成熟的影像收藏市场,中国的影像收藏尚处在起步阶段,很多市场行为尚未出现,已经出现的也缺乏规范性,您怎样看待这个问题?
龚继遂:如何建立起影像收藏市场版权、规范等制度,在短期内完成摄影艺术市场的规范化,我觉得第一从收藏者角度要冲破附属收藏品的这种概念的心理限制,影像是一个独立的收藏门类,成熟的摄影收藏队伍的培育首先是观念的培育。第二是影像的复制手段,我们知道其它的艺术门类,比如国画、油画都具有不可复制性(油画中的版画除外),而摄影不同,它的无限复制性很容易成为收藏的障碍,因此限量印刷就是一个问题,需要很多方面的合作规范。摄影的知识产权、限量和印刷版权,都需要得到宣传和介绍,需要艺术家的自律,也需要藏家的适应和谅解。这是一个多方面的行为,非一己之力,也非一日之功。
从官方角度,也需要政府在法律政策上的支持,现在不是在提倡和谐社会嘛。和谐的含义就是照顾到相关利益者利益的和谐关系。和谐社会就是要达到一种共赢局面,对影像艺术市场,同样如此。
《东方艺术·财经》:目前国内专业代理影像作品的画廊少之甚少,像影像国际集团这样的有国外风险基金投入的大公司更属首例,这样的市场状态下,风险基金的投入对摄影收藏市场的促进体现在哪些方面?
龚继遂:国外的风险投资进来有两个概念:一个是艺术品的投资概念,另外一个就是艺术品市场,或艺术史上很重要的一个门类:艺术品的赞助制度。我们知道艺术创作是需要经济支持的。艺术品存在的前提是艺术家,艺术家要生活,艺术家要有生产成本,艺术家要有一个维持他一定水平的物质生活才能保障艺术品的生产状态。那么艺术品的赞助制度,或者说赞助人制度,就是一个特殊社会基层,社会群落来赞助和支持艺术创作,乃至整个艺术市场。像以前中国古代的宫廷赞助、文人赞助等等。文人赞助参与制作了中国的黄花梨家具、典雅的宜兴茶壶、茶艺用品,宫廷赞助比如官窑瓷器等等。从赞助人制度上讲,拥有最广泛群众基础的摄影艺术,目前尚无可靠的资金来推动支撑这个市场,为艺术家提供最必要的创作保障。影像国际集团的海外基金进来,除了它的投资功能以外还有很好的文化功能。换句话说我想他是赞助人制度的一种新的形式。
风险基金另一个含义就是说在某种程度上投资行为,又具有一定的文化功能,换句话说,赔本不怕,它跟个人投资情况不一样。他期待有比较高的回报率,但并不是非要有一个经济上的回报。所以说在这个意义上,风险投资的加入是一个很好的文化行为,有利于培养中国摄影艺术的创作队伍。当然提供了艺术创作的保障只是一个基础。除了基础之外还有其它更多的因素。
马未都访谈记
《东方艺术·财经》:马老师,虽然我们今天的主题是关于影像收藏的,不过您是否愿意先谈一下您的博物馆呢?我想很多读者都很想知道您怎么看待现在的观复。
马未都:博物馆经过两次搬家,原来是在琉璃厂,从琉璃厂搬到南小街,从南小街搬到这儿(北皋)。春节(2007)前差不多就搬完了。目前有7个展馆:四个古代艺术馆和三个当代艺术馆,还有一个多功能馆。
古代艺术馆有中国陶瓷、中国古家具、中国工艺、中国门窗。当代艺术是油画和雕塑,以及跟影像国际合作的当代影像馆。整个展出面积现在是三千平米。还有些附加面积,大概是四千平米左右。我是什么都喜欢,古代艺术、当代艺术都喜欢。只不过过去没有那么多经历,因为多喜欢一个门类就要多花钱,不是我一个人能承受的。博物馆做了十多年了,我想2007年为十年做一个活动,做一个大的活动。然后进入了博物馆的下一个十年。这十年下来,我觉得博物馆有很多变化,一开始只是我个人的喜欢,只是喜欢。当时也没考虑到难处,有什么困难也没想过,就把这事做了。很快的十年,十年博物馆还算是扩大了十倍吧。一开始三百多平米,现在三千多平米,扩大十倍,那再有十年兴许再扩大十倍。做博物馆这十年和喜欢收藏古董二十年多年,国家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最重要的变化之一就是对文化的观念和态度发生了改变。过去文化不重要,或者说文化是用来批判的。过去搞文化大革命都是把文化作为批判对象。很长时间我们对古代艺术和当代艺术都是不认可的,中国人认可的都是人民艺术家创作的艺术品,带有很强的政治色彩。现在重拾文化,我觉得是个好事。做博物馆,我想,不能说比我想得艰辛,但是从整个社会环境来看,做博物馆还是一个很辛苦的事情。社会制度上没有给予任何方便,甚至现在的社会制度从某种意义上讲,从博物馆角度要求社会制度对我们的还是一种限制。它不像西方经济发达对艺术有很多宽松的政策,或者很倾斜的支持政策,中国现在都是没有的。
所以对我们来说,虽然艰难但还一步一步往前走。这些困难我们都可以想象的,是我们可以想到的。因为一开始也没有认为这件事是一帆风顺的。
《东方艺术·财经》:“著名收藏家”、“京城大玩家”、“中国第一个私人博物馆创始人”,都是媒体对您的称呼,您怎么看这几个称呼?
马未都:我不是太愿意让人叫收藏家。我觉得作为收藏家最重要的标准不是藏品,而是你对藏品是否做出了研究,我觉得这是作为一个收藏家的首要条件。因为收藏家本身不是一个职业。我们可以把其他的各种家,你比如说作家、歌唱家,他都可以作为谋生的职业,收藏家是不可以作为谋生的职业。而且收藏家如果没钱的话,什么家都不是。过去搞收藏对我来说是业余爱好,而且社会也给了我们很大的机会,东西便宜,没人要。我老说:我不比别人有什么能力,我只不过是先走一步而已,我去的时候,树林子里全是果实随便摘,等没多少了,还要花钱,情况不一样。收藏从上世纪80年代到现在无非就是这点区别。收藏家的急剧增加,大量人的卷入使这个收藏市场变得不如过去好玩。过去玩心很重,收藏主要是体会那个收藏的乐趣,主要是玩的乐趣。今天已经不是了,今天收藏变成资本的乐趣,谁有钱谁有资格去,没有钱就没有乐趣。过去不是,过去没钱的人有乐趣,有钱的人他不买。(《东方艺术·财经》:京城大玩家呢?)这个也有人这么说,还有人说我是“恶少”呢。过去“玩家”不都是纨绔子弟居多么。不过我不是,我玩收藏的时候,家里没有钱,我自己也没有钱,就是喜好。我觉得玩家跟收藏家也没有什么区别,叫法不同。不过玩也有“玩道”,这个东西你能理解多少,或者换句话说你能比别人更深刻地理解多少?今天收藏已经变成投资,就跟你们杂志也叫“财经”不是么?但是我想收藏的兴趣更多应该源于它的文化。这个很难说,我觉得每个收藏的人都应该更多地接触更多文化,体会文化带来的乐趣。资本固然厉害,也有乐趣,但是这个乐趣相比文化带来的乐趣是太小了。
《东方艺术·财经》:收藏是收藏品所带来的文化乐趣,而投资是资本所带来的乐趣,这是收藏和投资的本质区别?
马未都:我觉得收藏的本意是以文化为主,即便你有投资的目的,那也是靠时间这个坐标带来的。上个世纪80年代收藏的东西,今天拿出来增加了十几倍,时间给你带来的,并不是先知先觉。另外一种短期投资恨不得今天买明天卖。这绝对不一样的。艺术品的认知,更多的是关系,但这个起码对于我这样的人是没有兴趣,也没有乐趣,我不喜欢一个东西买来买去的。但我也会卖东西,目的一开始确定了,有的东西玩够了,或者有更好的,我会卖掉原来的买来新的。
《东方艺术·财经》:观复博物馆专门设立了一个影像馆,在国内也是首家吧。马老师似乎您总在做“第一”的事情,当时是如何想到设立这样一个专门的影像馆呢?
马未都:因为我觉得影像是一个很重要的载体。相对其他艺术手段来说他比较特殊,中国所有的艺术都是个人创造的。影像虽然也是个人创造,但是它需要通过一个媒介才能完成,就是相机,它要固定这个影像,影像的作品中各种门类也很多,但是他的主流纪实的这一部分真实地记录了我们这个时代,这个东西对我们很重要。如果我们手头赚到一批宋朝、明朝、清朝的照片,有多大的价值?我们不知道,对我们所不知道的时代,我们都是靠一些文物、证物来推测,我们实际上是看不到的。我想几百年以后,乃至一千年以后,那时候的人看待这个世界觉得最重要的,最有价值的一定是影像。
影像的本质是限制人类主观创造,无论你怎么主观的想改变成什么样子,你都要去等待而不是去做,可能今天的前卫摄影是可以的,前卫影像在媒介中发挥了很多创作,甚至像画画一样。但是传统的影像就不可能了,传统的影像就是真实地记录了那一刻。(《东方艺术·财经》:更重要的是它的史料价值。)对,它的史料价值就是它的文化价值。我们今天回头去看一看30年前人的普通照片,比如像在北京做艺术展的时候,法国的摄影师马克吕布拿来一些摄影作品,他的作品在当时肯定落后,因为我是从那个时代走过来的,很普通,今天看来却非常有震撼,可惜我们的摄影家当时都没有拍过那样的照片,没有那样的观察意识。
所以我们在想,想做中国第一个摄影馆。我喜欢做“第一”的事情,第一个私人博物馆。第一个“古代门窗”馆(国家博物馆都没有的)。何不再来一个“第一个”摄影馆。这个在每个博物馆都看不到,很有意思。其他的东西相对来说还不如这两个“第一”创新,我是希望更多的人来了解影像的重要性,我们这个市场我认为将来会很好,它的普及度会很高,第一它跟当代油画艺术是不能比的。当代艺术2006年上涨的幅度让所有人都吃惊的,每分钟都在上涨,把很多有能力的变得没有能力了。影像有一个好处,它可以被人控制,因为每幅影像都有若干张作品,20张、30张,这个作品均匀地分布在民间,他有一个操纵点大家都可以看到当代艺术价格的成长。我们希望影像市场是一个健康的市场,希望他是一个慢步打缓坡的市场,我们也希望它增值但不希望它大幅度增幅,大幅度增幅就会毁掉一个市场,任何一个事物,包括一个植物,都不能生长过快,过快就会出问题,基于这些考虑增加了一个新馆,中国当代摄影馆。
《东方艺术·财经》:选择和影像国际集团合作的机缘是什么?
马未都:影像国际是在美国著名的风险投资基金的培育下创办的公司,一个是IDG,一个是FDG(海纳基金)。两个基金在美国都非常有名,IDG在中国所有的上市公司都有投资,所以这个基金对我们来说,除了资金的强度,还有很大的力度。他这个积极性是非常好的,应该做这件事,使影像健康地走入投资者手中。我是希望收藏的状态更好的是以收藏为主,投资为辅,不排除投资带来的乐趣。但是我不希望他们的进入是投资为主,收藏为辅,这样会使这个市场变得不健康。但是不论他抱有什么目的,只要他进入这个市场,就是非常有利的,对社会也是非常有利的,我想从经济角度上来讲大部分人来讲中国人都越来越重视精神生活,精神生活变成日常生活最重要的一部分,不是像过去物质生活是第一位的,经济生活不是很重要。你把我关进监狱给我肉吃,我明天就让你把我关进去,没有人愿意这样。精神生活给中国人以后带来的愉悦远远大于物质,这就是影像存在的一个必要,它具有精神和物质的双重性。
我们知道大部分的投资行为都只有物质的单纯性。买房子、买股票等赚钱就很高兴,赔钱就很难过。但是艺术品就是具备精神层面的愉悦,我买来的东西能卖出去我固然高兴,我不卖,我挂在那儿欣赏也高兴,也受到很多艺术熏陶。这是对一个社会或者对每个投资者都非常有利的部分。
中国艺术由于快速增长,很多收藏家或者投资爱好者都被赶到门外,那么影像可能会吸纳很多这样的人,中国国土辽阔,摄影爱好者众多,50多个民族,中国的经济发展的差异、文化的差异又遍及在各个角落,这些东西都构成摄影的一个巨大的资源。
听说中国有几千万摄影爱好者,加上现在的相机设计越来越简单,越来越便于操纵,而且价钱越来越便宜,这么大的队伍,加上他们的热情,中国的资源优势就显现出来了。没有一个国家会有这么多摄影爱好者,为什么喜欢就是在所有的创作中,最简单的通过一个技术的媒介来完成这个创作,摄影虽说这个东西看似很简单,门槛很低,但是你想出人头地,没有新的想法,没有新的创造也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