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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哲思中前行
                             ——尚扬访谈录
日期: 2006/8/29 14:10:42作者:邓馨 来源: 今日艺术网专稿
 

访谈人:邓馨
访谈时间:2005年9月1日
油画家尚扬在索家村国际艺术营的工作室已经装饰一新,墙壁雪白,光线充足,整齐空旷。
尚老师的大部分重要作品都静静地摆放在工作室的墙壁周围,大大小小几十件,一进门便可参观他的作品展。这是尚老师大半生的心血,每一幅作品都像孩子一样被他精心呵护着。从中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尚扬艺术发展的脉络——他生活过的地方都在作品上留下时空的痕迹。

   
邓馨(以下简称邓):您不同时期的创作,反应了不同的生存状态和艺术观念,脉络划分得比较清晰。这是否和您生活的城市有很大的关系?
尚扬(以下简称尚):我的作品分为一个一个的阶段,这些阶段不是有意规划的,我每一阶段的生活经历不同,作画的状态也就不一样了。当我没有什么感受的时候,就可能有一段时间停下来,不再画了。作品和感受是相关联的。
邓:您在武汉、广州、北京这三个城市生活工作过很长时间,不同的地理位置、城市环境对您有怎样的影响?
尚:城市环境对我的心境和艺术创作影响很大。

武汉——我成长的地方

邓:武汉是您出生的地方,对吗?
尚:我出生在浩瀚的洪湖和长江边上——洪湖县新堤镇,我父亲祖籍是四川,是一位县立中学美术教员;母亲是湖北洪湖人,不识字,却淳朴善良。父母婚后,就在母亲的家乡定居下来。父母亲是我做人和艺术的启蒙老师。1949年下半年,我七岁,搬到武汉市。武汉是我读书成长的地方,有很深的感情。洪湖和长江浩瀚的性格影响了我的人生和艺术方向。
我从小就对洪湖有着很深的印象。洪湖的正前方是长江,江的南边是湖南。洪湖是个秀美的地方,但又决不像江南那种小家碧玉似的秀气。特别是雨季和雾天时,洪湖的浩瀚会让你吃惊。记得小时候,我常常站在长江边上,眺望着遥远的对岸,那迷蒙、那水天一色的辽阔,真让我刻骨铭心,终生难忘。
邓:您说父母亲是您做人和艺术的启蒙老师,他们对您有什么样的启迪?
尚:读小学和初中,对我来说,最有意思的事就是星期天时父亲带我到武汉的郊外去远足。父亲总是带我去参观一些有意思的寺庙和道观,逛热闹的集市。那时,我和父亲常常从汉口的集稼嘴坐小划子渡过不太宽的汉水,上岸后,悠闲自在地穿行在古旧而热闹的小巷子中。不多久,就到了有名的归元寺了。归元寺里头有许多高大而表情生动的泥塑,其中特别喜欢的是那五百罗汉,每一个表情都不一样,神采生动而有趣。几乎我每次进了归元寺,都会用心地去数那罗汉,一个个地数下去,边数边去观察他们那异常生动的表情。有时,父亲也不带我去什么寺庙,只是到荒郊野外漫步,和我聊各种各样他所知道的书画艺术、建筑园林等等。每每聊到傍晚时分,远处寺庙的钟声会隐隐约约地传来,并且还伴随着渐渐消失的日影,把一种高远的感觉植入我细小的心灵。
邓:在附中和大学,以及您刚毕业后的那一段日子,是怎样的?
尚:在杨小彦写的《中国当代油画名家个案研究·尚扬》一书中,有这样一段描写:“尚扬在附中和大学的学习当中,逐渐形成了自己对于艺术的基本看法,而将这些看法转变成成熟的艺术作品,却又等了十年多,从1965年大学毕业分配到湖北人民出版社美术编辑室开始,到1979年重新考入湖北美术学院做油画研究生。大学毕业后的十年,正是‘文化大革命’所谓‘轰轰烈烈’的日子,但对于尚扬,那可是一段真正寂寞的日子。大学毕业后的14年间,他没有可能去画自己想画的画,对于自己曾经深爱和深究过的艺术,有时竟是如此遥远和不可企及。而极端的革命岁月,主宰自己命运的想法,比起以前来,倒是更接近疯狂。这是尚扬一段沉默的日子,一段自我退隐的日子,一段自我放逐的日子。”
邓:您创作的《黄河船夫》引起了很大的反响,您现在回头再看自己的作品,有什么样的想法?
尚:对于一张画来说,没有适当的技法语言体现,构想再多也妄然。关于这张画的技法表现,我愿意力求在手法上朴拙生涩些,因为我觉得有一些画看起来十分完整,但刻意求工或甜熟得油滑,往往失去艺术的真率。这使我想到孩子们的画。他们的画总显得那么生气勃勃,往往透露出艺术的天机。相比之下,成人的画是天趣太少了,画什么都准,都精到,却又觉得差些什么。

广州——躁动的城市

尚:我去广州的时候(1993~1996)正是商品经济刚刚发端、膨胀的阶段,这股南风从香港、广州往北方吹,我感觉到那种氛围就像满街的摩托车轰鸣,特别吵闹。其实我在华南师范大学里工作、生活时,校园里还是很安静的,然而即使坐在家中心里也能感觉到外面世界的轰鸣声和满街的嘈杂,心里不静。你会感觉到这种躁动正在冲击中国,它们从这里出发,从一种概念到一种行为,使你感觉不可逃避。这使我感觉很压抑。
邓:广州让您感受的是商品经济的巨大力量,身为艺术家的您在经济大潮中的感受如何?
尚:广州的商品经济使人们富裕起来,但在这个过程中却流失很多宝贵的东西,而这些又不能以人的意志为转移,这是时代潮流,不必阻挡它,也阻挡不了它,只有经济才能改变人们的生活。现代社会就是要发展经济,就是要商业化。但是做艺术还需要执守一块地方,这块地方就是平常说的人文精神。艺术家往往是参与者,同时也是一个旁观者,当心里珍视的东西面临被冲刷掉的可能,就有种心痛的感觉,特别是当自己心情不宁的时候,这种感觉特别容易扩大。
邓:广州是当时很多人羡慕的财富之地、发达之地,没想到竟然带给您这么大的困扰。
尚:广州市街那种轰鸣声总是在脑子里扩大,我回避不了,我并不喜欢画这些东西。就我的心境来说,还是文人一些的,但是在那个环境里我做不到这一点,心绪不宁静,所以不可能画出我后来画的这些画。
邓:虽然不喜欢,但是您还是通过作品记录了当时的状态。
尚:当时那种状态迫使自己思考一些问题,像后来的《94大风景》、《诊断》、《95大风景》、《深呼吸》,火山即将爆发的图式,穿白大褂的医生,在诊断啊,X光片啊,都是和我们生活相关的词语,记录着一些时代在改变的过程中,遭遇的状况。有时在短时间内无法评判它孰好孰坏,而时间正在进行,我想把时间记录下来,好像有一种强迫症,必须去做这件事。我是一个感受型的艺术家,从客观环境感受到的东西催化了我的思维,只能去做这些事情了。
邓:为什么画火山的图式呢?
尚:我想用一个简单的符号表达对环境和生存状况的关注,火山外形是一个稳定的形体,却隐藏一种灾难。我心情平静下来后,再看那批作品,觉得内心的焦虑的确直白地表达出来了,但是比较浅白。现在关注的问题还在,但方式不一样了,现在的方式更符合我的个性,更文人一些了。
邓:表达方式有何不同?
尚:比如后来画的《董其昌计划》就比“94、95大风景”要成熟得多,它所呈现的视觉状态,不是急于把问题都告诉你,也不用那种急躁的语气和不安的方式来表达,而是自己可以消化它,相对来说更成熟些了。《董其昌计划》是“非典”时期完成的。“非典”不仅使中国人、也使全球感到一种危机,这种危机是人类自身造成的,由于不善待自然造成的环境灾难。那段时间过去后,人们好像又都回到了过去的状态,该吃什么依旧吃什么,该干什么依旧干什么。
邓:艺术家看到这些事情将有何作为?
尚:艺术家不能强令人们做什么,只有政府用法令约束才会有效。当灾难来临,我们能和大家一起思考,用视觉的方式思考。好在能留存下来,是个记录,以后可以看:原来这个时代发生过这样的事,原来艺术也没有旁观。

北京——多元文化的城市

尚:1997年到北京来了,好像原来的那些嘈杂、烦躁都与我无关了。身体、心情一下子都好了。北京的多元文化,使我感受到真正的中国氛围,人文、文化在各处渗透,甚至在商业层面上也有人文的因素。到北京以后就画不来在广州那种焦躁不安的画,当然在广州也画不出北京这种安静的画,这是一个很自然的事情。
邓:您自幼受传统文化和艺术的影响比较多,而且近年来您的作品风格越来越淡雅,请您谈谈传统文化对您艺术创作的影响?
尚:我小时候常趴在桌子旁看父亲画国画,从小对传统文化就有很深的感情,后来在父亲的影响下,在我的生活当中总是有探究不完的兴趣。小时候临过帖,后来不临了就是看,记在心里头,于是就养成一个习惯,通过视觉进入心灵。我觉得这样可以长久一些。
我曾经有意识地想在作品中呈现中国文化的一些因素,却发现不那么轻松,后来放开了,反而觉得自然一些。原来有意识地想这个问题的时候,糅合起来还是有间距。因此,比较早时候开始,我创作时就不刻意为之,后来按自己的想法随意去做,一些东西反而十分自然地呈现出来。就像原来做《状态》,不要任何附加的东西,自己做出什么就是什么。对于中国文化,我就按自己的视觉方式去做,自己一贯的思维里本身就包含这些东西。你吸纳得少可能就浅显一点,你吸纳得多可能就成熟一点。
邓:“非典”时期的作品《董其昌计划-2》为什么要选取中国画图式?
尚:我所选取的图式,不是有意想让他中国化一些,倒是我需要它来说明一些问题。这件作品我将它分为近景、中景、远景三段,近景以董其昌拟小米(米元晖)山水,郁郁苍苍的山林,我将之作为自然原本的形态;中景以董其昌拟倪云林山水,取其萧索,说明自然已在变化之中了,而远景就成网络了,实际上今天的风景就是网络化、虚拟化的。由此可见我选取的时候,显然不是因为它是中国式的我要加上去,而是因为我的画面需要这个图式,长卷一段一段的、连续的讲述方式。我加了一点图例,像中草药啊,发的手机短信写中药治疗发热的药方啊。这可以说是对传统图式的一种解构。
今天的山水已经不同往初,以前的人们在面对自然的时候那是真的山水,现在的人们在面对山水的时候是假的,面对的山水也是假的。哪里有真性情呢?哪有真山水呢?人对自然没有敬畏之心,人觉得自己太伟大了。《山水画入门》,山水都被破坏掉了,《山水画入门》还有什么用呢?我选取中国文化的符号图式的用意不是说明我是中国人。我曾经和很多人说过,文化的血脉在你身上流淌,你对传统认识的深浅都会在心头、手上流露出来。我现在还没有达到信手拈来的地步。这是我最希望达到的,但也许这辈子都做不到。就像我曾经说的,做艺术要像呼吸一样自然,其实是内心的一种交融。做不到还要做,想做到“天人合一”,事实上天人能合一吗?那只是人的愿望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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