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忧伤的老板左小祖咒
                            
日期: 2010/6/23 10:13:08    编辑:     来源: 《GQ》    

“2000年以前,我跟媒体是不配合的。他们不喜欢我,乱写。我也不喜欢媒体,差一点打过记者。”现在接受采访也是顶重要的工作,他不厌烦地解释着某一句歌词里透露出的蛛丝马迹,重温着过去困顿的时光,有时候,或者根本就是随口说一个答案,逗你玩。

“听艾未未说有一天你上了山,碰上个老道,掐指一算你这个人不寻常,跟了你一颗仙丹?”

“我跟艾未未是一伙的,我们准备卖药。”

这种灵光一闪的胡说八道特别讨媒体喜欢,感到他有如安迪·沃霍尔附体,果然有个艺术家的样子,立刻心满意足。

他不再摆死硬的架势,对歌迷温柔可亲,在再版《庙会之旅》前言写了一封公开信,神情款款地说:“再见,小伙子们。”他还开始利用网络,把自己搞成一个“小型媒体”,在豆瓣小组会换上马甲与网友恶搞,也开了微博,更新得挺频繁呢。

之后发行了唱片《美国》定价150元,唱片《你知道东方在哪一边》定价500元,唱片《大事》定价150元。他有一套生意经:“我不是卖西红柿的,1块嫌贵8毛,绝对不降价,我明年会变成2块,你可以买别人的西红柿。我会给你机会对我好,我也会给你机会讨厌我,但是你要抓住机会。”

2010年3月的个人演唱会“万事如意”的幕后制作包括:艾未未、宁浩、孟京辉、贾樟柯、朱文、李延亮、方无行……台上嘉宾有陈珊妮与曾轶可,台下坐着韩寒。这简直是让人消化不良的人脉大爆发,每一个名字的熠熠星光都给“万事如意”演唱会增添了一层迷雾——到底是怎么搞大的?“我就是做了个局,大家来一起玩吧。”本来已经放弃获得什么答案,左小祖咒的实诚劲儿又冒出来:“你们来,都能干什么呢?朱文担任‘形体训练和指导’,他指导我什么?督促我减肥,叮嘱我前一天早睡觉,睡足了精神好。演唱会前一天再吃顿饭,给我打一针鸡血。这就是幕后制作。忽悠呗。”

“万事如意”共发售门票1713张,给剧院留下75张票,给朋友留300张,其余的由妻子小莉负责网上售卖,老家来的外甥负责处理剩余的实体票。在开场前夕,粗壮的外甥还遭遇了黄牛围攻,票被抢了个精光。左小祖咒熟悉演唱会的每一个琐细的环节,他把数字背得烂熟。他事事亲躬,是果真喜爱这些杂务这门“生意”吗?“就像庄稼人一样,我是种田的,不是卖种子的,在播种收获的时候不应该想太多。可是如果这种子在很多人不大喜欢的情况下,我也要考虑一条龙服务,把它生产出来,送到客户手里让他吃。”

现在左小祖咒的经济状况有多好?至少他住上了大房子。位于北京郊区的工作室占地96亩,院子中间有湖,湖边养着4只孔雀,1匹马,1头驴,屋内保持原房主的装修——俗丽壁纸、能把脚给崴了的厚地毯与黑皮大沙发,把如同桑拿房的屋顶红色小暗灯打开,屋内仿佛立刻回荡起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秘史。它曾经属于一个老干部,后转手给一个艺术基金会,免费供包括左小祖咒在内的三位艺术家在此地创作。

如果作浪漫化想象,这风景大概就像《竹林》所唱——“天空放晴了,恩!真不坏。很多好听的鸟,人极少,园子巨大……”。可是对不起,一个真正的艺术家哪会那么容易让你从他的作品中发现真实生活的痕迹。“别人坐在这里,可能就是暴发户,我坐在这里,又成了艺术区。这个房子就像我的作品一样,有一种复杂性。”

复杂性,还真是当代艺术的要义,那里填充着辩解和包袱,以达到“怎么说都通”的境界。以他的代表作摄影《为无名山增高一米》为例,10人裸体摞在一起,而画面中只见5个人,老有人问,左小,你是哪一个?他就乐:“大师在后面。就像我的唱片《走失的主人》的英文翻译:The missing master。”可是这复杂性背后还有一层浅白的逻辑——钱。左小祖咒太无情了,他戳破了这一点:“另一幅照片《我也爱当代艺术》,10头猪摞在一起,再聪明的人也只能看见5头。等我把照片卖光,没钱了,我再卖另外5头猪,我卖雕塑。他们不知道,我的雕塑早就做好了。我再创立内衣品牌‘左小·猪猪’,打开一看,印着10头猪,我把这个品牌搞大,搞臭……。我也爱当代艺术,其实它是一句讽刺啊。”

一楼墙上悬着一副从未展出的摄影作品《小驴面壁》:一头瘦驴面朝琉瓦红墙,雪地上孤零零一串脚印。你若凝神静气,打算细细体味其中奥义,左小祖咒就开始讲那创作过程:“我先跟一个有驴的农民讲好,下雪天把驴借给我,租一天500块,如果还不回来赔5000块。我找一搬家公司把驴运到天安门长安街,然后假装游客,哎,一头驴一头驴,拍下‘小驴面壁’。如果有警察来,坚决不承认,坚决不要驴,反正已经讲好了,赔5000块……。”他就是这样忽悠了当代艺术。

有一天,他在另一艺术家串门,保姆说来个人要看看你的作品,他把钥匙一扔看去吧。回身想起去瞧瞧来客,发现是另一位退休老干部微服私访。他曾经叱咤政坛,又黯然落马,如今耄耋之年,腰板笔直,耳朵特大。搞不清楚他为了什么来到此地,他看了看左小祖咒的作品,评价说:“你是个浪漫主义艺术家。”

“评价得多准确啊!他们老说我先锋,其实我古典;我除了浪漫,我还有什么?”坐在大玻璃床前,望着一棵刚刚吐了芽的挂满了口罩的桃树,左小祖咒猛然忧伤起来。一边的小莉正在面试保姆,吩咐说,这是左先生,又把一袋胡萝卜撂在地上,最近那头驴瘦了,还掉毛,都不能参加艺术展了。这对摇滚夫妇走过困顿,也经历过波折,她如此美丽,曾经也是一代“果儿”,如今她坚韧、干练,是位称职的家庭主妇。大概只有她见识过左小祖咒的脆弱,那脆弱藏得很深,转瞬即逝,她说不出,但感觉的到。

我不能悲伤地坐在你身旁

艺术家聚集区“北京东村”,如今已经变成了地沟油提炼基地。

紧邻东四环朝阳公园桥,远处不足200米的楼盘单价超过了5万元/平米,小村鳞次栉比的平房好象未来的墓地,活人们在惨淡的太阳下无所事事地走来走去,灯心草脏乎乎的呈褐色,臭水沟上漂浮着刺鼻的地沟油渣。左小祖咒在村中央的小贩那儿买了包茶豆腐,后来他还买了根甘蔗,站在臭水沟边嚼。他可真爱吃甘蔗啊。

“北京东村”由左小祖咒、张洹、马六明等艺术家缔造,取名“东村”,与纽约的艺术家聚集区“东村”相对应。1993年-1995年,左小祖咒在这一片换了3个住处,最终落户“四路居73号”。不足10平米的小屋,是间隔出来的独立偏房,附带3平米的天井,小归小,独立且舒适,相当于北京最早的小户型。“就是在最苦的时候,我也能让自己在小范围内稍微好一点。”左小祖咒在“四路居73号”紧闭的小木门门口张望,远远走过来以前的房东老丁,他喝多了酒,脸膛通红,摇摇晃晃,打着招呼:“小左!找朋友了吗?”好像这是曾居于此地的左小祖咒最大的难题以至于让他惦记了10多年。左小祖咒回答:“娃儿都3岁了。”

“他的确像蜥蜴类的动物,恐龙都灭绝了,它还能钻到洞里生存下来,”艾丹时常到东村来:“那个臭水沟,一两只死猪四仰着,苍蝇在上面飞。当时这么一个条件,他找了一个女朋友好难看,跟他好多年,当然人非常好,可是后来把他抛弃了,他也那样子也跟人家过日子。现在找了个大美女,也跟人家发脾气,也挺本真的。”

1993年一份《北京自由艺术家生活实录》,记录了当时23岁的左小祖咒:“披肩发,脸上架着墨镜,手指上戴着骷髅大戒指,黑皮夹克,黑牛仔裤,黑大头靴。画家们说他整天都戴墨镜,谁也不知道他的眼睛长什么样。”他老爱提“暴躁”这个词,强调自己搞的是“非主流文化”:“我在演唱时故意出现不和谐的刺激的声音,就是要让人不舒服,不然就不是摇滚乐!我决不把我的音乐降低到他们能听得懂的地步,他们能不能接受我无所谓。”

左小祖咒的自我总结是:“那时候,我不仅物质上没有得到满足,连肉体都没有得到满足。”

1970年,左小祖咒出生于江苏建湖县,本名吴红巾,父亲是船工,母亲是农民,两个弟弟至今还在做小买卖。他15岁离家到南京当兵,20岁到了上海,之后辗转来到北京。他把这段时光快速带过,因为“20岁之前,我如同一张白纸。”他把自己叫做“假海龟”,初中也没有念完,鲁迅都没有读过,现在提起隐隐带着庆幸,没有被教育给毁了:“要说这点,我可能跟艾未未有点像,他起点比我高,可以滚到纽约;我一个县城的,我只有滚到北京。”

1993年,钱大成已经有“中国打口带教父”的美誉,他从汕头或厦门的港口上花4000块钱买一吨美国来的塑料垃圾,雇几个大学生分拣出来,放到北京五道口的“先锋音像”售卖。唐朝在那里拿了好些货,窦唯也常在那里流连,朴树没有钱,就整天坐在店里听。“先锋音像”日流水3000多元,钱大成在1992年已经身价数十万元。多年以后,时代浪潮滚滚向前,把他冲刷得有点晕,他信了佛,什么都不爱听了,就喜欢听个左小祖咒。当他慕名前往要请摇滚师吃饭时,左小祖咒惊到了:“你就是传说中的老钱啊!”

在上海短居的左小祖咒靠卖打口带维生,他的最大上线就是钱大成。犹如贩卖毒品,他在街头流窜,被抓过,被罚过,所谓“喋血街头”也时时发生。钱大成心里狐疑,左小祖咒是怎样的人物,可以写出那么锐利的歌词与高水准的音乐?也许有听打口带耳朵听得比较尖的因素,可他没上过什么学,说起话来也前言不搭后语,这位佛教徒喃喃自语:“左小祖咒,一定是前世积攒下来的天分。”

他的天分也许还可以从长篇小说《狂犬吠墓》中窥见。“爷爷是吃人民币自杀的。”他这样开头,有如马尔克斯遗忘在北京的徒孙。这部小说写于1997年,2000年左小祖咒自费出版,河北找了个馒头坊,炭火是黑的,馒头是白的,一不小心给印成了菱形的小说也是白的,一开始馒头坊还不想给装订,左小祖咒说:“不行啊,不订不是书,是传单。”总计印刷1420本,成本8000块。现在此书已经遍寻不见,据说已经炒到了千余元一本。

小说写到后来,他还掉了掉书袋:“我相信弗洛伊德的诡说,自杀有遗传基因。那么自杀的方法有没有基因遗传呢?后者他没论,他的学生荣格有没有论我不晓得,他的书我没读,太深。海明威爱用牙齿咬枪,那么柯特·科本一定是他后裔了,这能不能算是后弗氏精神病学的一种假设呢?这么说,反正是挨枪子的,不管是胸前、胸后、腿前、腿后都是海明威家的亲戚,也不管挨着后是死是活都是柯特·科本的舅舅。”这诡异的灵感从哪里来?文艺气从哪里来?

一提灵感,一提文艺,左小祖咒就急。“灵感是托词,文艺是小孩的玩意儿。我没有灵感,我是职业写手。我坐在这里,音乐自然就出来了,我可以看到旋律和色彩;把10万块钱拍到桌子上,我立刻可以写一首歌。”新专辑《大事》9首歌,有6首一天写成。

“我的所得,都是由我的行政造成的。行政,就是行为的方式。我囤积粮草,我招兵买马,我更换武器。我的行政在变,可是我的内容从来没有变。”他20年前就长成这样儿;他从《苦鬼》就开始写有关钱的困惑一直写到《钱歌》;他一年一张专辑,可是,它们都是以往的创作,还有更多的存货;他说自己创作力正盛,好象装载了太多想法而停不下来的火车……“人不可能变成神。但如果把人做好了,自然就成了神。因为后人需要神,后人会把你塑造成神。”

经不起成功考验的艺术家,几乎跟经不起失败考验的艺术家一样多。左小祖咒有他的神——他理解的兰波,忽然不再写诗跑去卖军火,那是因为,若不能成为诗歌的国王那就做财富的暴君;他喜欢达利,他一生最爱做的事情是数钱。

老板左小祖咒谈起艺术来那么的忧伤,摇滚师左小祖咒唱起歌来又老在谈钱。他像泄露一个秘密似的说:“‘我不能悲伤地坐在你身旁’,既无关爱情也无关友谊,这句歌词的意思是,我不能让人感觉照顾不周,我不好意思冷场,我要搞搞气氛。我既不要做一个练舍利子的,也不像父辈那样生儿育女过一生,我要做个魔术师,当我变不出花样了我就自己出丑,因为我不能悲伤地坐在你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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