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廊的角色是什么？

夏彦国：很高兴能邀请你们两位一起聊一下画廊的经营和现状。我们没有什么确定的主题，就聊天的方式。孙老师，你们今年有什么重要的展览？

孙宁：站台今年三月份会有一个生态呈现性质的展览，大概有五六十个艺术家参加。北京、上海、广州、杭州等地的艺术家像徐震、杨福东、孙原、彭禹、王功新等等。他们多是当代艺术圈中比较活跃的，老中青都有。我们想在3月6日，也就是惊蛰那天开幕。这是个整体的生态展，没有具体的策展人，发起人是陈海涛，他不想要什么确切的主题，在这个展览中，艺术家可以推荐艺术家，当然都是推荐大家认可的，有的艺术家来不及做作品也可以是方案，也可以中途参与进来。

王新友：夏彦国去年做了一个展览 “摆摊”，很好玩。去年你有两个好展览，一个是“时间的能量”，一个是“摆摊”。这两个展览时间久一点会散发出味道来。

孙宁：我在网上也看到那了，挺好，只是没时间去宋庄那边。我觉得那是艺术节当中做得最好的一个展览了。

夏彦国：我那个展览对艺术家有很明确的要求，就是要符合主题，然后要有态度。那个展览不是为了销售，他们都很认真地在做作品。

孙宁：对，其实真的，像我们空间喜欢的东西不是市场喜欢的，我们也没有办法。我们也知道市场喜欢什么，但是让我们完全去迎合市场，又不是我们做站台的初衷。所以说我们很尴尬，处于一个边缘。

夏彦国：你刚才说的那个生态呈现的展览目的是什么？

孙宁：国外的策展人都是根据自己的一个立场，他们选择一些中国艺术家参加他们策划的展览，但是他们是带着有色眼镜的，要选择符合他的逻辑的。但是我们自身的，自己国内的这个圈子里面，从来没有一个发自内部的自我梳理。其实我们做这个展览也不是想做什么梳理，就是想呈现，呈现一个实事存在的现状，通过这些集中放到一起的现状，应该有某些共性的东西会浮出来的。

画廊的重心该在哪？

王新友：其实以孙宁为首的站台是站在前沿上，在探讨新的可能性。而没有天天标榜着自己的所谓学术。学术不学术这个问题不是自己说的，“站台·中国”没有喊这样的口号，而是实实在在的向前推进。

孙宁：谢谢你的肯定！但是我认为，我们欠缺的就恰恰是偏锋所具备的。我觉得偏锋做的也是在脚踏实地在为艺术家去做，不是那种急功近利的做法，而是他们那种长远的眼光，包括对艺术家的那种判断能力也都是很准确的。尤其你们对那种支持年轻人的方式，是我们该学习的方式。其实我们欠缺的恰恰是怎么跟艺术家在合作方式上的磨合， 包括在市场上对艺术家的推广这块，确实是还没有做到位。

王新友：“站台·中国”的学术有他的一个前提，海涛是在国内的学校从事艺术教学工作，他们俩都有国内良好的学习背景。孙宁又在海外学习过艺术管理，所以我想她能够站在一个东西方文化的一个点上来找，这个点是实实在在的，不是虚的，所以这也是我看好站台的一点。

夏彦国：我也一直关注站台的一些展览，他们很注意作品与作品、空间之间的关系，做了很多实验性的展览。而且你们在去年合作的艺术家大多是从学校刚毕业的，很年轻。还有像仇晓飞他们弄那个展览，都是给了艺术家很充分的实验空间。展览的作品也多是装置和影像等实验性比较强的作品。

孙宁：但我们在市场销售方面还是非常薄弱。说实话，去年我们的收入也还是在绘画的销售上，像贾霭力、萧搏等。其他的那些年轻人或者非常实验性的作品，销售几乎为零。他们又年轻，刚刚毕业，作品的形式也实验性比较强，所以也不太会有批评家或策展人去肯定他们。

夏彦国：我曾经分析过你们两家画廊，你们现在都是国内比较顶尖的画廊。但是在经营上有很大的不同。偏锋花了三年去打品牌，也成功地推出了自己的艺术家，然后又吸引了一些已经知名的艺术来合作，他们的市场也相对比较好些。而你们一直是在做实验，似乎没有针对性地去推广艺术家。

王新友：可能是我的判断不像孙宁更多来自她受的这种训练和这么多年来一直在这个领域从事这项工作。我是从小开始收藏，我是从收藏的领域来判断。石涛说：“笔墨当随时代”，从七十末期到八十初期，我们进行水墨收藏的时候，那个时候完全是出于自己对艺术的喜欢，对作品的喜欢。再举一个例子，我们说服装，从唐、宋、元、明、清，到民国，一直到今天，这种服装的演变是巨大的，艺术发展到今天，它也会有这样一个变化。所以并不是我有一个策略，先做联展，后做个展，然后吸引名家，我并没有这种考虑。我还会坚持选择我喜欢的，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方向，我只是坚持我这一点。

孙宁：这也恰恰是我欣赏偏锋的这一点，因为他没有被市场所左右。但他在市场上，我觉得新友绝对是如鱼得水，确实是让我望尘莫及。但是你在选择上恰恰不是说去迎合市场去做，而恰恰是因为他自己有一个很强的价值观和自己的一个审美，他选择的这些艺术家也应该是，在学术上也是比较强的这些艺术家。他们这些艺术家当然他们自身也有一个自身的这种市场，原先也有，但是我觉得恰恰是偏锋给他们更好更扎实的一个平台。

画廊的钱该花在哪？

夏彦国：孙老师，你们画廊自身有什么弱点？

孙宁：如果说用经营画廊的角度去看，可以说我们非常弱，我们基本上没有把精力放在经营画廊上。更多的是放在做展览上面。我们在市场经营和销售方面的欠缺应该是我们的弱点。

王新友：孙宁这个弱，不单单是孙宁一个人的问题，是类似孙宁这样画廊的问题。但是我相信他们夫妻俩解决一些技术操作层面上的问题以后，一定会有很好的一个品牌，很好的经营。

夏彦国：你们为什么不跟策展人和批评家合作呢？

孙宁：我们更愿意跟年轻的策展人、批评家去合作。

夏彦国：不是，你们已经五年了，我觉得你们五年应该把艺术家、展览、藏家等各个环节都打通了吧？

孙宁：展览没有问题，像我们这个展览，一呼百应，因为我们很中立，我们不属于任何的派，一听说挺不错的一个展览，大家愿意来玩。 收藏的环节还没有特别通。但我们正在努力改变。

画廊的展览计划该如何做？

夏彦国：孙老师，你们每个展览之间是不是有个系统的关系，有没有个一年两年的计划？

王新友：其实是有的。我观察了一下，比方说07、08、09三年。我们回过头来再看，站台的展览线索是很清晰的。站台偏于实验性的东西更多，他们也想做好市场，只是市场经验不太够。

画廊该不该签艺术家？

夏彦国：你们签约的艺术家多吗？就是真正签约的？

孙宁：也不多，就五六个。我们主要还是艺术家的项目合作比较多。

夏彦国：我发现你特别适合做一个策展人。

孙宁：但我们又不太想以策展人的身份出现，我们也不太愿意别人叫我们策展人。因为我们做的是画廊，是艺术空间，最好不要所有的展览都灌名自己是策展人。这也是个人心理的一个定位的问题。另外我们没有跟很多策展人合作，也不是拒绝，主要一个原因就是我们支付不起太多的费用。

你看我们今年上半年两个展览，一个是“丛林展”，是我们自己策划的展览，不需要策展费用。另外一个是一个挪威的video艺术家A.K.Dolwen的个展，她是挪威数一数二的艺术家。我们的展览策划没有任何费用，这个展览的展览费用是我们英国的策展人David Thorp 在欧洲找的基金，我们只提供空间和人员，然后组织做的这么一个展览。David的策展费用也是欧洲的基金会出，所以我们不用花钱请策展人来策划展览。

画廊该不该和拍卖行合作？

夏彦国：你们画廊跟拍卖行有没有一些合作关系呢？

孙宁：我们跟拍卖一点关系都没有。

王新友：这个我有话说。我已经注意到这个问题了，不是“站台·中国”，也有其他画廊。他们说，在国外，画廊如果和拍卖公司合作，会遭到藏家抛弃的。当时，我不是很清晰这句话的来源，后来我做了大量的调查，国外的艺术机构、收藏家、画家、拍卖公司，也就不完全是说的这个样子。

我们不要照搬照抄。艺术家如果到了应该上拍卖的那个地位，那为什么不可以呢？这是第一。第二，拍卖也是一个大的推广平台。在拍卖上的藏家和到画廊来的藏家不完全交叉。

孙宁：我发现中国的藏家大部分都在拍卖上买东西。

王新友：对啊！那为什么不可以利用这个平台呢？我们是服务机构，我们就是为收藏家、机构、艺术家服务的。这个我们要明确的。我们不是美术馆，不是艺术中心，它们后面有庞大的资金在支持。而我们最低要求是自负盈亏的。否则谁有多大的能力，不断地往里投？尤其“站台·中国”这种情况，艺术家又不完全签约。我会尽我的努力，给站台做推销员，让“站台·中国”站的更高。

画廊的优势在哪里？

夏彦国：我现在一直坚持四个方向，就是中国当代艺术的未来：装置、影像、抽象、水墨。我相信中国当代要想起来就在这四个方面下工夫。

孙宁：但是你也不能太拒绝绘画，因为绘画还有一个新绘画的一个可能性，这是一个趋势。

王新友：“站台·中国”是为当代艺术说实话。既不谦虚，也不吹牛，实实在在为当代艺术的推进是起到了作用。

孙宁：你别这么说，其实就是因为我们爱好这块，因为我们喜欢去发现，就觉得它还好。我们就是选择艺术家未来的可能性，我们都是非常长项，未来的可能性都基本上就是不错的，成功率应该说还是挺高的，百分之七八十的成功率。但是，如果我们还有一个很好的推广能力的话，那就如虎添翼。那他们可能出来的更快一点，只不过现在，艺术家还潜在水底。

画廊该如何选择艺术家？

王新友：选择艺术家既要有操作性，又要有发展的空间。很好的艺术家，没有给画廊留有空间，我也不合作。现在很明确，我们就是商业画廊。

夏彦国：我觉得王老师，就是给自己有一个定位，大家是互利的。艺术家来画廊做半天，给画廊标那么高价格，画廊给艺术家做半天展览。因为你们画廊是很学术的，通过在你们这儿展览，艺术家获得了知名度。这对艺术家而言，继续合作与否就无所谓了。但是，对画廊来说，付出了我的场地、员工等等。我觉得要跟艺术家谈明白了，好的艺术家不会忌讳这个东西。

王新友：选择三五个艺术家，把博览会的费用降低，签约艺术家的钱就出来了，艺术家也就出来了。

夏彦国：你那边都是年轻艺术家，干脆不如签几个新的，三年时间应该就能推出来。

王新友：你看我当时签那些艺术家，刘志懿、康海涛、范明正、吴笛、吴海洲等等，在签约之前，他们几乎没有展览记录。现在，不已经开始小有名气了吗？。

画廊该如何收藏？

夏彦国：孙老师，你们画廊自己的收藏怎么样？

孙宁：基本上卖不出去的东西都是被我们自己收了，哈哈。当然还有我们的一些比较系统的收藏。

夏彦国：我也想过，因为好的展览，比如说我来策划一个很学术的展览，这个展览的艺术家可能卖不出去，卖不出去，你们就低价收了吧。每个展览，我给艺术家做展览，我虽然赚不了什么钱，但是我跟艺术家谈，因为画廊有销售份额，我要分一个底价，五五分，也有个底价，你不给底价我怎么做展览，你让人家画廊怎么存在？卖不出去就算了，三个月代理期或者五个月的，哪怕一个月的代理期，你必须要给我底价。你卖不出去，是这个画廊笨蛋。但是你必须给底价。

你不可能在偿还期马上就卖掉或者半个月马上把它卖掉，但是，我希望画廊自己收自己看好的艺术品。

孙宁：我觉得我们也不能算亏。因为从藏品来看，我们收到的东西都非常棒！

画廊该如何管理？

夏彦国：像你们在国内这么好的一个品牌的画廊，为什么经营上比如出现这样的问题，我觉得不仅仅是你们个人的问题。

孙宁：就是管理。我举个例子，我没有人员去做市场这块，市场这块就是0。我个人又得带孩子，又得去做展览，又得和这个联系和那个联系，而且全出去跑，我没有太多的精力去做。但是我们去年市场这块还是下了很大力气。我们现在有专门的国际关系经理，她有很强的国际资源，还有很强的人脉关系。也有很强的工作能力。但这个职位也不完全是一个销售的工作，是整个国际形象和艺术家国际项目上的推广。我们前五年基本是用全部精力做展览，打造站台的学术品牌。由于人力分配上的偏力，大部分人都是在做展览，基本上只有我在兼职做一些推广工作。

夏彦国：你们画廊现在有几个工作人员？

孙宁：现在有六、七个吧，但也要进行调整。

夏彦国：其实我觉得画廊四个人够了。

王新友：不够，肯定不够。

夏彦国：展览一个，然后推广一个，前台的不算了，前台的自己肯定在前台的。然后还有一个出去来回跑的。还得有一个人是在办公室做档案整理的，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档案整理的。

王新友：展览一个人肯定不够，那个布展……还有其他工作，比如我们每个艺术家每年还有一大本大的档案。展览部的员工，展览过后进行资料整理。有些艺术家看到我们的展览的档案，他们喜欢得不得了，都不给。合同期满，我就一次性交给你了。你再跟我合作一段时间，我所有的工作和你参加其他的展览，我觉得可以纳入这几项，全部可以纳入进去。每个人都有那么厚厚的一本档案集，厚厚的一本。

夏彦国：你给艺术家给藏家看的时候，都做得很细致。第一你们做得很细，第二你们艺术家已经经历过这么一段了，哪怕是媒体包装，也是全部给列出来了，就是你们在做的层面都很细，我觉得这是每个画廊都得把自己当美术馆做的时候，你们不是空间，其实你们这个非盈利和美术馆差不多了。

画廊该如何打造形象？

王新友：作为画廊，我觉得一个好的展览分三部分构成：

第一部分是艺术家和批评家、策展人；

第二部分就是团队的展览完整的包装和推广；

第三个是选择好的收藏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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