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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盾说:“我的音乐与别人不同,因为里面有太多中国的痕迹。”采访时,他总是不自觉地在中文里夹杂着些许英文单词,讲到激动处,更是频繁,但同时他又有着黄天厚土的炎黄特质,他说他最喜欢这种“交融”。于是,谭盾把这一切的交融用声音和视觉的形式做出了坐落于朱家角的“明豪斯”(Minhaus)。
文 毛予倩 图 资料
音乐是能够看的
生活周刊:明豪斯(Minhaus)的“水乐堂”被称为是声音的博物馆,声音也需要记载的吗?
谭盾:说到这个,我要先讲一个故事。1997年,香港回归的时候,我和马友友、张学友一起合作过一首歌,当时我们的设想是要有一个过去和未来的交锋。未来,我们很快定义在了孩子们身上,而过去,我们找了很久、想了很多,最后,我们决定了,用的是1978年出土的曾侯乙编钟,它是我国现存最大、保存最完整的一套大型编钟。在此之前,只有一次,演奏了《东方红》,被录下放到了月球上,后来我们就被特批用了这个古老的声音。当时,我自己也很震撼,我在想,声音也是有历史的,编钟放在博物馆里,它只是一个历史文物,它不能时常用声音记录那段历史了,我就一直想把声音放进自己的口袋里。直到3年前,我突然想到,我要做一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声音博物馆,声音也是有历史的,它其实也在诉说着历久弥新的故事,你听到了、想象了,也许就能看到了。
生活周刊:音乐不仅是拿来听,还可以看?
谭盾:我觉得我就是要造出能够看的音乐,能够听的颜色。
生活周刊:您的意思是声音有色彩?
谭盾:当然有色彩了。我觉得在贝多芬的年代,特别是在西方古典音乐200年,他们是比较纯粹地注重听觉的,他们是反叛视觉的,他们认为在音乐里边过多地加入视觉的因素是不对的。但是我觉得在我们这个年代,如果哪个人对视觉的感觉是白痴的话,我觉得他是不够格做一个音乐家的。任何艺术形态都需要全方位的培育和想象力。
舞台是世界的,内心是中国的
生活周刊:您说建立这个“明豪斯”(Minhaus)的想法是来源于德国“包豪斯”(Barhaus),您好像一直很喜欢这种东西方结合的形式?
谭盾:你说的没错。“包豪斯”(Barhaus)就是以废为新,崇尚的是简约风格,我这一次用了3年时间在朱家角做这个“明豪斯”(Minhaus),其中的“Min”,你可以理解为“明代”、“民间”,你想想看,明代的家具就是以简约闻名于世的,这两种风格完全可以和谐。我做这个就和我做音乐一样,过去和未来、天人合一、东西结合,不就是音乐完美的一种表现,同时也是建筑上乘的一种状态,这个是相通的。就像北京有798,上海就有“明豪斯”(Minhaus)。
生活周刊:您创作的歌剧、交响乐、影视音乐等众多作品都获得了国际音乐界的认可,似乎也是因为其中有很多中西结合元素的关系。
谭盾:中国的山水、中国的风土人情,使我与别人不同,这一片土地赋予我的音乐一些独特的元素。要让世界承认我们,就离不开继承我们的传统,并把它发扬光大。我们要把中国的味道、中国的哲学推到世界上。我的舞台是世界的,但我内心深处的感觉却始终是中国的,中国的文化总是最能触动我心灵深处。所以,无论走到哪里,我一直都在写中国的音乐。
生活周刊:所以,您并不是纯粹地引用和借鉴一些西方经典,而是做中国式的音乐?
谭盾:如果只是延续,就不能叫创作了。我觉得音乐是由三个最重要的部分构成,原始的资料,就像我们做菜一样,你要有胡椒、盐、酱、米饭。那至于这个菜做出来是什么样子呢?每个人的做法都不一样。具体你是多放盐还是少放酱油,多点节奏还是少点旋律,多点音色还是少一点点的歌唱。我觉得这是一道菜,交响音乐当然就像是一道红烧肉一样,红烧肉里边就是没有青菜,就是没有大蒜,就是红烧肉。交响音乐就是交响音乐,没有歌唱,这也是形成的这样一个过程,但是话说回来交响音乐只是过去两百年来这样一个西方的莫扎特、贝多芬、勃拉姆斯沿袭下来的习俗形成的段落。中国人的交响音乐为什么延续这个,21世纪交响乐为什么一定要沿袭这个东西?
随心所欲是一种责任
生活周刊:那做这个明豪斯和水乐堂,是不是可以看做您在“玩音乐”呢?
谭盾:我觉得玩音乐实际上这个“玩”字中间包含着很深很深的辛酸苦辣。实际上你是在非常非常艰苦的环境里边所提出的一种自我安慰的一种字眼,所以我经常告诉学生,你们要以苦为乐,苦中为乐,就是解决两个音,这两个音虽然在这个音乐中只有一秒钟,但是你可能会花5天的时间,而这个作品是有两个小时的。所以,你知道它要花多少时间,这是很苦的事情,但是说你们一定要苦中做乐,以玩为本,就是认为人生短暂,你能够玩出一个道道,体会到一种哲理,我觉得很多很多的科学家和艺术家之所以能够非常执着地忘记一切的东西去追求,花几十年去解决一个音。是因为他们本身是很随心所欲的,他们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和意志去决定他们自己想做的事。我觉得中国现在年轻的一代就需要这样的玩,这样的所谓随心所欲的一种意志,这是一种自我,给自己的一个最高的一种要求吧。
生活周刊:你要随心所欲做你的音乐?
谭盾:音乐一定要随心所欲,音乐、艺术、文学都要随心所欲。这种随心所欲实际上对你的个人和对你的人民是有很强的责任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