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9现代艺术大展”作品与市场“对话”

1989年，中国美术馆枪击作品《对话》事件，曾是中国当代艺术史上的重大事件，15年后，作者肖鲁在北京789画室里重新复制《对话》，并对其射出十五枪的行为，不仅预示着她与唐宋情感经历的终结，还引出了《对话》著作权的争议。而嘉德拍卖“85新潮”美术名作，又牵出了85新潮美术运动重要代表画家刘向东先生向法院提出法律诉讼，状告嘉德国际拍卖公司，索要被非法拍卖作品《哲学手稿》的案件。一时间，中国现代艺术的收藏与去向成为人们关注的话题和事件。

不可否认，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是中国美术最活跃的年代。85、89美术新潮运动涌现出诸多青年美术家富有争议和影响的作品， 1989年的“现代艺术大展”作为一个总结性的展览曾在美术圈内外引起不小的轰动。但由于枪击事件的影响和展览关停、开放的反复，使这个艺术展事与政治因素牵连在一起。展览结束后，许多画家没有及时将自己的作品取走，尤其是一些外地画家的作品。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作品逐渐被人们甚至作者本人所淡忘。要不是艺术遭遇市场，人们很难再关注它们。

从“85”到“89”到今天，二十年弹指一挥间，社会的巨变和市场的狂澜，使中国的现代艺术作品也相继浮出水面，进入收藏、拍卖的视野。刘向东因《哲学手稿》丢失，后又起诉嘉德拍卖的而引发的法律诉讼。肖鲁关于1989年在中国美术馆枪击作品《对话》的说明等，一时成为网络与平面媒体关注的热点。高名潞、栗宪庭两位当年知名的美术评论家也作为当事人，成为媒体的主要采访对象。回首那段美术史上的特殊经历。当年“现代艺术大展”筹备委员会负责人高名潞显得十分平静。他说：1989年现代艺术展实际上是强弩之末，是回顾展性质的。这个时候经济改革到了城市，对人们影响很大，很多画家已经改行了。其实从创作上讲，1985年是新艺术家冒出头，1986年是往上走，到1987年的时候创作本身已经式微了，中国现代艺术展是1989年2月在中国美术馆举行的，但是从1986年8月就开始准备了。首先是1986年4月在北京开的“全国油画艺术讨论会”上，我做了《八五美术运动》的报告，这是第一次提出这个概念，不过后来《文艺研究》发表这篇文章时硬是改成了“八五美术新潮”，因为当时刚刚经历过文革，有人觉得“运动”这个词有红卫兵的气味。当时想举办一次大型的现代艺术展，必须有个主办单位。但由于各种原因，大家都不愿意出头，后来共青团北京市委下属的北京青年画会愿意作为主办单位，就定下在1987年7月在农业展览馆开展。可是到了1987年，又不许全国性的学术交流活动了，展览的计划只好停了。1988年我们又找到三联书店的《读书》杂志和中华全国美学学会主办。后来北京工艺美术公司也愿意当主办单位，当时他们是唯一出钱的，先给了三千块钱，也算一个很管用的数目。后又经过与中国美术馆的艰难谈判，最后办妥所有手续已经是1988年9月了。当年10月，展览筹备委员会正式开展工作，因为资金紧张，北京一个公司老板资助了五万，不过后来他手头紧，又要回去三万，此外还向《中国市容报》借了五万，天津冯骥才的《文学自由谈》也资助了一万，这样展览总算有着落了。1989年2月4日，展览开幕前一天，美术馆、文化部艺术局又和我们展览筹备委员会开会，一些参展作品受到指责，预定参展的300件作品不得不去掉三件，各个方面都找我，害怕出事。第二天上午一早就有一百多人到美术馆外面，等到九点开幕式开始，我简单介绍了展览筹备过程，就宣布“第一次由中国艺术家自己举办的中国现代艺术展开幕”。

当时在北京担任权威报刊编辑的人的地位相当特殊，到地方就像钦差大臣一样。而“八五新潮”二十年后，在艺术市场逐渐成型的今天，掌握资金的画廊主、美术馆长和大策展人掌握了更大的话语权。八五之前，栗宪庭是《美术》杂志编辑，八五开始主办《中国美术报》，在美术圈里也是知名人物。他的观点与高的相似。他说：“现代艺术大展本来是一个总结性的展览，如果不是唐宋、肖鲁的那两枪，怕不会有现在这么大的影响。本来，大家一直以来都认为那两声枪响是肖鲁和唐宋的作品，但他们分手之后，肖鲁就说那其实是她一个人的作品，我觉得她太个人感情化了。”而作为作品的第一创作人的肖鲁在她的第一份说明中是这样描述当时的情景的：“上午11点，唐宋到达中国美术馆，见我有枪，他很兴奋。上午11点10分，我与李松松、唐宋一起来到作品《对话》前，李松松将枪的扳机打开，唐宋在一旁大喊：‘打！’(有录像)我应声连击两枪。 在场的一位公安便衣当场将唐宋拿下，可能以为是唐宋在教唆我打枪，唐宋被误抓。我将枪还给李松松，自己躲进作品《东南西北》的黑盒子里。……（肖唐二人分别被北京公安局拘留三天）我和唐宋来到中国美术馆，才知道美术馆也被关了三天，那天重新开放。”当时十分活跃的福建画家刘向东事后回忆说：“展览开幕后，高名潞让我帮忙看着点，千万不要出乱子，说好不容易把展览开成了。后来事态的发展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开枪事件”、“恐吓信”等行为艺术层出不穷，根本无法控制，我本来想在开幕时送一个写有“现代艺术永垂不朽”的大花圈放在美术馆大门口的，结果高老师叫我帮忙维持秩序，我就不能轻举乱动了，失掉了一次出大名的机会。”

也正是这位刘向东，在闻知自己85时期创作的作品《哲学手稿》因故丢失，二十一年后被非法拍卖的消息后，一纸诉状将中国嘉德国际拍卖有限公司告上了法庭。北京市东城区法院已于今年四月上旬受理此案。十六年前的一九八九年二月，中国美术馆举办了首届“中国现代艺术展”，展出当时颇有争议的中国现代艺术。据当时携《哲学手稿》等十几件作品参加展览的刘向东介绍，参加展览的艺术家来自全国各地，许多艺术家都是参加完开幕式后就返回了各地的工作单位。因为那段时间北京的社会不稳定，展览结束后，许多艺术家没有专程进京取回自己的作品。而在去年五月，刘向东在《中国典藏》杂志上看到了专门介绍“中国现代艺术展”部分作品的文章，其中就有自己参加该展览并下落不明的画作《哲学手稿》。从文中得知，这些作品已为“中国风现代美术馆”所收藏。今年五月十四日，在嘉德拍卖行，共十几幅作品被集中拍卖，成交价为一百一十万元人民币。作者分别为丁方、毛旭辉、刘向东、渠岩、丁德福、马刚、张立涛、戴光郁、汪江、祝锡昆、孔翔。据刘向东介绍，经多方联系，他得知十一位画家中除丁方的作品当时已支付稿酬外，其余十位画家都没收到任何费用。刘向东称，《哲学手稿》是其创作的作品，自己对此作品享有排他的所有权和著作权，自己从未将《哲学手稿》卖给任何人，也从未授权中国嘉德国际拍卖有限公司拍卖此作品，要求拍卖行依法将该作品返还自己。至此，现代艺术作品与市场正式碰撞，大批有影响的中国现代美术作品成为众人的追逐的对象。

中国嘉德拍卖公司日前宣布，将于2006年6月3日至5日在北京嘉里中心饭店举办2006春季拍卖会，“中国油画及雕塑”专场将推出孟禄丁和张群的《在新时代———亚当夏娃的启示》，这张油画是上世纪80年代新美术思潮中有代表性的作品之一。《在新时代———亚当夏娃的启示》创作于1985年，作者孟禄丁和张群当时还是美院学生，他们的这张油画参加“前进中的青年美展”时曾引起不小的争议，被认为是流行一时的理性主义绘画潮流代表作之一。如今出现在拍卖场上，估价已经高达380万到480万元人民币。想当初，三千块对于中国现代艺术展来说都是一笔不小的资金，而后来一个卖快餐的个体户老板竟以一人1万块钱现金的价格先后买了王广义、张晓刚、叶永青、丁方等十个人的画，用老栗的话说：“大家哪儿看到过那么多钱啊？” 如今住在宋庄的栗宪庭与方力均、岳敏君等当下最热门的艺术家比邻而居，但“有名的艺术家已经不在我的视野之内了”。一天，一群西方人造访老栗的农家小院，问一句：“你如何评判艺术？” 老栗简单回答：“我看它能不能打动我。”接着，老栗又说了一句：“艺术家一旦变成品牌，就成了制造。”还是陈丹青说得令人动容：1992年的双年展，他在报纸上看到老栗在会议上说双年展已经被金钱操纵，老栗说时，忽然眼泪就要出来了。看到报道，他就很想给老栗写信。后来说给老栗听，老栗听着听着，眼睛马上又红起来……现在“1989·现代艺术大展”作品与市场“对话”，引起的一系列纠纷，按时下的流行说法，很大因素都的钱惹的祸。如果不是中国艺术品市场这几年快速的升温和茁壮的成长，大批艺术投资者和投机者的涌入，如果不是艺术市场中存在着种种或明或暗的漏洞，如果不是艺术市场中许多潜规则被诸多的玩家所操纵的话，这场自改革开放以来的中国式的“现代艺术”与市场的“对话”或许会是以另一种的方式而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