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现在自觉不自觉地别人有时候会强加给你地域色彩,大家说的上海艺术家并不是你生活在上海,而是上海本身天然地形成某种圈子,大家划分当代艺术,可能不会说具体某个人,现在也谈不上什么流派,而是说北京的,上海的,西南的,广东的,你是怎么理解这点的?
徐:第一,这也是一种背景,因为它作为一种理解艺术家,理解艺术作品的角度来说它也是一种依据,说北京的,上海的,它也有一个大的影响,你理解起来可能会很快;第二,我觉得这种划分挺傻的,没有这个必要去(刻意)划分,如果把上海的艺术家都分到外地去,你说他是西安的,但他还这么做,我觉得不说明太大的问题。
陈:你有没有这种企图,想打造自己的“徐震”品牌?现在有很多人关注你,是因为你以前有一两件非常优秀的作品,大家也觉得这件作品很好,你会不会有意识或下意识地这样去做,你有没有这种感觉?
徐:从主观角度来说,没有刻意去这么做。从客观角度,可能到五十岁,全都一样了。坦率地说都是想找到共同的地方。
陈:因为中国当代艺术的历史不是很长,据我所知有效果的是从85年以后,85年它本身是一个全盘西化、是一种转变效率、全面进口、接受全面教育的阶段,然后在其后是属于来料加工的一个阶段,而在可能会有一种自主经营,各营各销的策略。这可能是一种策略,你是怎么理解的?
徐:我学习的时候,对现代艺术感兴趣就是看到余有涵和方力钧的画了,忽然觉得这个东西很好玩的,然后就从这一方向开始。 陈:还有一个问题,行为艺术最早登陆中国是作为一种比较先进的模式,可能现在对有些艺术家来说,你去戳一下也不对,而不戳又总有一些令你感觉到很低级的东西在不断地上演,怎么理解行为艺术在中国当代的现状?
徐:我觉得没什么。
陈:这种形式没问题?
徐:艺术家是好的,因为行为艺术现在是比较活跃的一种。我觉得现在很多上海艺术家理解艺术作品很肤浅,艺术水平不够,可能也没读过大学,我觉得就是没做好吧,他们如果把行为艺术做的好一点,也就是说真的到了这种份量,我觉得观众不接受是可以理解的,那现在这种情况,观众不接受,我觉得我都不想接受。
陈:这都得看具体作品,但很多情况下问题的复杂性就是这样,它往往是一些比较容易判断的东西。
徐:不,我觉得固然说舆论有问题,传达有问题,艺术家有问题,观众有问题,所有的问题都有问题的情况下,你不能说一个东西在中国发展是没有问题,它总有问题。我觉得如果这个事情问题小一点,那个事情就是一个差异。
陈:你对自己以后有什么打算?现在有没有什么具体工作、计划,或是一个方案正在实施之中?
徐:方案有时候可能会做,就像那个《闻》,我一下子就没法做,没法做展览,这都是问题,反正就慢慢折腾吧。 陈:现在国内还有一个现象,全国各地的一些美术院校都在纷纷成立新媒体、媒体中心、媒体系、媒体工作室,以广大艺术家目不暇接的速度突然一下子,成一片燎原之势,你觉得在这个问题背后有没有隐藏一些其他的,比如官方的、民间的、艺术家本身的、环境的变化?还有国内当代社会对中国当代艺术的期望或要求? 徐:我觉得从表面来看,这是一件很好的事情,普及了艺术教育,艺术教育的档次也上去了、质量也上去了,最起码让他们知道有录像艺术,有表演,有摄影,最起码应该让他们首先了解。
陈:它提供了一个基本数目的观众。
徐:对。
陈:你去过一些国家,参加过一些境外的展览,你觉得国外的环境DD我不知道你了解得有多深,你可以宽泛地谈一下,国外的艺术家的创作环境跟在国内有什么区别?包括他们展览的组织方式,艺术家组成的结构、资金的来源?
徐:表面上来看好像区别不是太大,只不过我们这里有时候受的限制多一点,有些时候太没有限制反而是一种限制。
陈:你觉得这限制会提供一种新的机会?
徐:对,提供一些你的想法,我觉得都是这样的,所以我觉得随遇而安吧,感觉在这里不舒服了你就离开,喜欢了再回来。到现在为止我觉得这里呆着挺好的。
陈:还回到先一个问题,近年来中国也有一些比较重要的艺术院校在进行改革,你是没有读过艺术院校的一个艺术家,那么你可能是一个旁观者、是一个局外人,就这样一种变化的迹象,如果你是艺术院校的院长或艺术系的主任,这个体制里的一个人,你会有一些什么比较好的建议?
徐:首先我这人是不可能在这里的。放松一点吧,我觉得学生有学生的长处,老师有老师的长处,大家不要把短处训练得特别好,因为我没有读过大学,我不知道这个体制里面会有什么样的实际可能性,但我觉得,就是开放、自由。
陈:你以前做过一个作品,摔猫,很血腥,很让人接受不了。你上次在意大利展出这件作品的时候,据说有很多观众不适应,包括一些圈内的艺术家也不适应,你能不能谈谈当时那种情况?
徐:当时我们出去玩了,然后回来他们打电话跟我说你的作品给拿掉了,因为有很多人抗议,我觉得,都已经拿掉了,我现在再抗议好像也没有用啊。
陈:你也想抗议?
徐:我觉得为什么要拿掉了,最起码还要炒一炒吧?不炒的话也没道理啊,我不是挺亏的吗?然后也没机会给我炒啊,我们就跟他们的主席谈了一下,他们主席就在那儿“对不起,对不起”。那是他们国家的展览,他们国家的体制或法律如果觉得有问题,那么好,我们就原谅他们。
陈:这是一个在西方的展览,西方对艺术可能是比较开放的,作为东方的一个艺术家在他们眼里可能是一个比较规矩的,一个对要求、禁忌的限制比较多的国家,拿出这么一个作品,在西方这个号称没有任何顾忌,对艺术没有这方面禁忌的约束的地方,竟被禁展,或被撤下来,你觉得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古怪?
徐:第一,我们理解的西方和真正的西方是有很大差距的,所以这种事情也是能够让我们了解西方的一个很好的例子;第二,首先就有点火大,然后有点觉得就像在中国一样,就这样吧。
陈:你最初是怎么想到做有关摔猫的这件作品?
徐:猫吧,我觉得挺性感的,是一种性感的动物。那时候性欲膨胀得一塌糊涂,很饥渴的样子,又得不到什么东西,然后就想我就摔一个死的猫吧。
陈:这个猫本身是死的? 徐:对,当时我就希望在作品里是一只死的猫,当然这只猫大家都要问是不是我弄死的。 陈:事实上是不是你弄死的? 徐:事实上是我在车库里弄死的。
陈:是一只活猫吗? 徐:对,是一只活猫,我大清早从菜场买来的,因为我本来是想路上去拾一个猫,但是一直都拾不着。 陈:这只猫是怎么弄死的?
徐:勒死的。做完我也后怕了很长时间,家里养了几只猫呜呜地叫,后来好了。
陈:你这个展览的过程是怎么做的?
徐:我放了个电视机在那里,好多人都说你为什么不现场摔,我觉得那样做挺惨的。
陈:除了录像之外,你还做表演、摄影,你的表演我只见过在上海双年展的外围展那个作品。那个作品可能有人不喜欢,圈子里的人反应不是很好,但是我个人认为它里面还是有一些有趣的东西。你当时是怎么想要做这件作品的?
徐:这个作品就是想提供一种感觉上很轻松,实际上有点不是特别舒服的感觉,很多模式都是即兴的,本来没想后面会拉裤子,但是后来演着演着,玩着玩着就开始拉裤子,没事干,在里面多闷呐。
陈:这是你去年一个比较重要的事情,那先不谈这个展览本身的质量,也不谈这个展览有什么样的功利目的,但是它透露出一种迹象,而这迹象已经被媒体、观众或敏感的一些人读到了,中国当代艺术可能会实现某种官方化,你觉得这件事情……
徐:好啊,反正我是永远不参加这样的组织的任何展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