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央视为邻
2009年3月12日来源:《三联生活周刊》作者:
眼看起高楼,眼看烧毁了
幸福生活2005年发生了变化。居民们发现,阳台底下的北汽厂址被人买了下来,挖了10层楼深的地基,“那么牢固的厂房,大片拆迁,天天的声音和地震一样。我们当时还想,谁那么有钱,买了这么大块地盖房子,后来才知道这里是央视新台址。”胡明光回忆,“从我家阳台往下看就是他们挖的坑,离得这么近,我们还担心会不会伤到楼的地基”。新楼的建设给居民们带来的第一个困扰是噪音和光污染。“每天半夜里都有大货车运建筑材料、卸钢板,哐哐哐,根本睡不着觉。”他说,“我妈每天吃安眠药都睡不着。说出来你不信,儿子睡觉要先塞上耳塞,再在左右两边各堵上一个枕头。那也不顶用,经常要到早上5点才能睡熟,过两小时闹钟响根本听不见。那灯光照的晚上和白天一样,拉上3层窗帘都不管用。”
但居民们依然固执地认为这里是自己的家,“四辈子以前就在这了”。2006年底,被称为北配楼的35层电视文化中心实现结构性封顶,居民们发现,自己的家再也不能从南面阳台的窗口获取阳光了。“每天下午15点4分,有五分钟的阳光。”2007年9月发生的事情引起了居民更大的不满。“我清楚记得是9月21日,垃圾站门上贴了张通知,说是要我们楼拆迁。”拆迁款是每平方米1.6万元,楼里一半住户不满意这个水平,就都成了“钉子户”。搬迁的地点是在11公里外的常营,新房是期房,大多是80平方米左右的两居室。因为要拆迁,央视付给每户居民每月120元的噪音费也就此停发了。“从寸土寸金的东三环搬到东五环外的常营去?”胡明光用笑话的口吻说,“我从三号楼到光华路的单位步行只要十几分钟,儿子在双井找到一家英资公司的工作,步行也只要半小时。”他们去讨要噪音费没什么结果,给市长热线打电话,也说管不了。
“烟花不是第一次放,放了第三年了。”居民们对于央视作风都有共识。2月10日从宾馆回到家里取东西的居民们,在楼道和房间里闻到了刺鼻的气味,“就是化学物品烧着了留下来的味道”。李霞打开家门,发现屋里床单被罩都变成了黑色,地板刷上好几遍都刷不干净。刚擦过的家具一会儿又是一层黑灰,“这还是没起风,要起了风,谁知道会刮下什么东西吹到我们的阳台上来”。胡明光阳台的窗台上备着两个小铲子,前两天,他把着火当天窗框槽里塞满的焦炭一样的物质铲了干净,可如今又覆上了厚厚一层。“着火第二天朝阳路上的渣滓积得绝对有1厘米厚,我看环卫工人冲了12遍都不止。”胡明光的母亲掀起拖鞋的底来,白色的鞋底已经变成了炭色,“这还是刷过几遍的”。不仅仅是扬尘和渣滓,这几天回过家的居民们觉得在屋里待长了“嗓子干疼,眼睛睁不开”。有人指着自己的眼睛:“这儿还红肿的,上午刚去医院看过,花了470块钱,心脏都心动过速。”
大家都在等待一个“说法”。让居民们担心的是被烧得露出支架的北配楼是否真的安全,“他们说主体结构没有损坏,可是那么大的火烧了那么久”。“我找到街道,他们告诉我楼绝对不会塌,可没有人肯给我写个字据,我怎么相信呢?”一个78岁的老教师到处感谢着街道办、政府的帮助,一边又担心得受不了,“我出来的时候老伴也跑散了,我出来只拿了我们金婚纪念的照片”。“就算楼是安全的,可这楼以后又要重修,之前的噪音污染又要重来一遍,我们该怎么办呢?”
2月13日20点,央视新址办的副主任来到居民们暂时居住的呼家楼宾馆。他拿出一张纸条,念了3行字,大意是表达对居民们的歉意。“今天早上我去晨练,乒乓球玩了一会就是黑色的了。我该带来给您看看,是黑色的。那是在2公里以外的晨练场。”贺永存说,“为了噪音和污染我们忍了这么多年,从选址到建造,到完工内装,到大火,我看着央视从一个大坑变成了今天的样子。没想到一把火就给烧了。”一个女士插话:“我们过去看工体放烟花,那是围了一圈的消防车啊!你们呢?消防不让放你们还放!”多年的不满夹杂着对自己家园的复杂感情,一句句话围绕着面无表情的副主任。“我们天天看央视,你们是全世界最大的一张嘴,一说话就是13亿人的声音。‘3·15’消费者要维护自己的权益是你们说的,春节期间燃放烟花爆竹注意安全也是你们说的,你们说得多好啊!出了这么大事情,《焦点访谈》怎么还不来啊?”